隨著與她視線相碰,五條悟低頭掃了一眼她手上捏著的守則條文,眼尾壓出些許散漫的弧度。
“嘖,這幫爛橘子搞出來的惡心玩意兒有什麼好看的?”他說。
小林鬱:“?”
爛橘子?
她微不可查地垂眸瞥了一下資料上的「五條家」三字。
……這不是把自己家也包括進去的無差彆掃射攻擊嘛。
“為什麼說是爛橘子?”她問。
五條悟哼了一聲,語帶嘲弄:“當然是因為高層已經腐爛到無可救藥,連流出的汁水都帶著股惡臭啦。”
他眼風掃過資料,在女孩指腹壓著的那條規定上停了停,念了出來。
“官方合作機構……哈。”白發少年勾了勾唇,麵上嘲意更勝,“分明就是一個被挖空了利用價值的空殼,倒是好意思講得這麼冠冕堂皇。”
這裡麵好像有勁爆大瓜。
一知半解、想要得到更多有關咒術界情報與信息的小林鬱默默豎起了耳朵,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可五條悟卻不講了。
他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似乎並不想再提起這個無趣的話題,轉而半挑眉峰,抬起瘦削下巴朝她努了努嘴:
“你再碰我一下。”
小林鬱:“……”
他好執著。
她又不是傻子,當時是機緣巧合之下破了他的防,而如今主動技能的邏輯已經被丘比特改好,她當然不會再對著五條悟發動[鷹眼]。
一天隻有一次的寶貴機會,她才不要浪費在大少爺的心血來潮之上。
但是不碰他的話,可以預見的是,她會一直被他纏著這件事不放。
小林鬱想了想,還是依言伸出了手,沒有發動[鷹眼],而是就這樣一點一點靠近了五條悟。
預想之中的,指尖觸碰到了一堵紮實的空氣牆。
她試著往前探了探,卻發現絲毫也動彈不得。那堵空氣牆就像是拿鋼筋水泥鑄就的一樣,連一點下陷的弧度都壓不出來。
五條悟緊盯著她的手,倏然解開了術式。
障礙解除,小林鬱的手順利地觸到了他的製服袖口。
小林鬱一怔:“你解除了術式?”
她可以明顯感覺到剛才擋著她的空氣牆消失了。
五條悟從鼻腔裡悶悶地“嗯”了一聲,反複打量著她搭在自己製服衣袖上的手,表情納悶得就像是碰到了什麼十大未解之謎。
他眉頭皺得都快能夾死隻蒼蠅了。
小林鬱拿餘光覷了他幾眼,試探:“好像不行欸。會不會是那天晚上你的術式突然失靈——”
她話未說完,就被五條悟大聲打斷:“怎麼可能!老子又不是那些三流咒術師,才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小林鬱:“……”
他好自信。
夏油傑提醒:“悟,注意自稱。”
五條悟充耳不聞,乾脆把另一條腿也支在了椅麵上,半截身體往前探出,一張漂亮麵孔特意朝小林鬱的方向逼近。
“聽好了,老子的術式是無下限術式。”他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得意洋洋地介紹起了自己的術式原理,“你聽過阿基裡斯的悖論嗎?”
小林鬱誠實地搖了搖頭。
五條悟:“假如讓烏龜在阿基裡斯前麵1000米處和他進行賽跑,並假定阿基裡斯的速度是烏龜的10倍——”
……他好像真的以為她能聽懂。
她可是純正的文科生。
小林鬱覺得自己聽了,但似乎又沒完全聽,意識在五條悟開始滔滔不絕講起公式的時候就已經逐漸飄遠。
她麵上做出一副認真傾聽的神色,實則腦海裡的思緒已早早躍到了地球的另一端。
晚飯,該吃什麼好呢?
說起來,咒術高專應該有食堂吧?不知道裡麵都有哪些菜色……壽司?不過現在是比較想吃糖醋排骨的心情。
如果打申請的話,學生可以借用廚房嗎?她倒是不介意自己燒,隻要學校能同意……
“喂!”
一隻大掌忽而在麵前大力晃了晃。
小林鬱一個激靈,回過了神。
略顯迷茫的眼神與五條悟對上。
白發少年危險地眯起了眼:“你是不是沒在聽?”
……一副她要是敢說沒聽就會把她提溜起來丟出新乾線的架勢。
小林鬱麵不改色地搖頭:“我當然有在聽。”
五條悟哼笑一聲,不依不饒:“那你複述一遍老子剛才說的話。”
小林鬱:“……”
這可難倒她了不是。
她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身側安靜觀戰的夏油傑,隻是還沒等對上視線,她就感覺臉頰突然被什麼東西鉗製住了。
溫熱而柔韌的觸感。
覆著薄薄一層繭子,略帶粗糙。
力道不輕不重,拿捏得極好。
她愣了愣,低眸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伸長到她眼皮底下的胳膊,又順著胳膊看向了它的主人。
——是五條悟,他單手掐住了她的臉,將她的頭重新掰正了回來。
“不許找傑作弊。”他威脅似的捏了捏她的臉。
“傑也不許提示。”他又扭頭轉向了丸子頭少年,眼露警告。
小林鬱:“……”
哦豁。
生路都被堵死了。
她悲壯地閉了閉眼,努力在腦海裡搜索起剛才聽到的那些零零散散的關鍵詞。
她依稀記得,好像有烏龜,有賽跑,還有個叫阿什麼的人。
而五條悟已經冷酷地開始了倒計時。
“三、二……”
情急之下,她脫口而出:“烏龜……賽跑……那個,龜兔賽跑?還有,呃,阿、阿基、阿基米德?”
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
夏油傑嗆了一下,劇烈咳嗽起來。
五條悟連“一”也不數了,表情微妙。
沉默在此時聽來是如此的震耳欲聾。
小林鬱抿了抿唇,突然很想捂住臉。
半晌,白發少年幽幽說道:“哎……因為錯得太過離譜,所以反而生不起氣來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