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是餓了嗎?”
洛澤歪了歪頭,往向聲源處。
可能是雌蟲看見他摸了幾次肚子,以為他餓了?
“嗯……好像有點。”洛澤放軟了聲音。
“稍等,我去給您拿吃的。”
“謝謝,你可真是太好了,心地善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洛澤嘴甜,從來不會吝嗇誇獎讚美,“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喊我洛澤。”
空氣又靜了一瞬,在洛澤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的時候,雌蟲才開口,聲音飄忽,“洛澤閣下,您太客氣了……我叫莫爾薩斯。”
雌蟲腳步聲漸遠,洛澤撚著毛糙的頭發,陷入了沉思。
通過交談了解,他發現了幾個棘手的問題。
莫爾薩斯口中的雄保會全稱是雄蟲保護協會,雄保會地位超然,權力極大,雄蟲有什麼問題求助都可以找雄保會,前提他得是雄蟲。
雖然莫爾薩斯認為洛澤是雄蟲,但是洛澤心裡沒底,總覺得自己好像仍然是個人……?
如果到時候真的去了雄保會,被發現不是雄蟲,甚至不是一隻蟲,會不會被送去研究切片?
至於不去雄保會,一個眼盲的黑戶,該怎麼活下去……
洛澤捏了捏自己的胳膊,無聲歎息。
目前他是人是蟲尚未可知,但至少在雌蟲眼裡,他是一隻毫無戰力的柔弱雄蟲。
雌蟲數量多且強壯,在洛澤聽來,雌蟲簡直十項全能,對敵能戰鬥,上班能賺錢,回房能暖床,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生得了蟲崽,偏偏卻在雄蟲麵前毫無地位可言。
因為雄蟲數量稀少,且可以安撫雌蟲頻繁的繁殖期紊亂,最重要的還是蟲族生育率過低,每一隻雄蟲都是延續種族的希望。
一隻無依無靠的眼盲雄蟲,在雄保會沒有登記記錄,等同於查無此蟲的狀態,被雌蟲囚禁強迫也不會有蟲知道。
洛澤咬了咬腮幫子,對自己的前景感到擔憂。
穿越前,他的眼睛還是有希望複明的,就算不能恢複正常視力,保底還有0.04。而現在……他大概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術後淋雨泡水——還是被汙染的雨水,他的眼睛……
想到最後,洛澤的情緒難免低落。
他還能回家嗎?
作為雙親已故的富二代,他一直覺得自己沒有家了,但現在,胸膛內跳動的心臟告訴他,他想家了。
莫爾薩斯端著魚肉往回走,一眼看見雄蟲落寞的樣子,與先前嘴角含笑完全不同,像是被一股陰翳氣氛包裹。
“洛澤閣下,您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海腥味交雜魚腥味,伴隨腳步聲飄來。
洛澤吸了吸鼻頭,眉頭緊鎖,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未開發的郊星八成是窮山惡水之地,水是苦澀的也就算了,光聞這個魚腥味,也能猜到雌蟲弄給他吃的魚沒有精心烹飪過。
手中被塞入一隻碗和勺子,濃鬱的魚腥味霸道地從下方直衝入鼻孔,這股味道強勢地驅散了他的愁思,洛澤艱難地咽了口唾液,比起吃他選擇先回答雌蟲的問題。
“我忘記了很多東西,但是有一件事記得特彆清楚……”他將碗擱在腿上,垂著頭,低聲歎息,“我沒有家,眼睛瞎了,無家可歸……”
洛澤不知道自己擺出的樣子是不是很可憐,但是莫爾薩斯給予了最直接的反饋。
一件帶著餘溫的輕薄襯衣落在洛澤肩頭,雌蟲悠揚低沉的聲音近在咫尺,“洛澤閣下,趁熱吃,魚煮熟後去了刺的,不嫌棄的話安心住下,在雄保會接您離開前,就把這裡當成家。”
洛澤感受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襯衣,頓時有一絲不自在,雌蟲為什麼不給他拿一件新衣服,而是直接脫了身上穿的給他?
剛還一本正經說雌雄有彆……
不過他轉念一想,自己什麼都沒有,甚至是殘疾蟲,長得怎麼樣姑且不提,最狼狽的樣子都被雌蟲看見了,氣質和吸引力這一塊就彆想了。
洛澤默默告訴自己,他已經不是那個顏值爆表的富二代了,彆人沒道理上趕著倒貼,願意拿出善意收留他已經很好了。他不能,也不該在條件如此艱苦的地方諸多要求。
想到這裡,洛澤默默端起碗,摸索著挖了一塊魚肉,不甚熟練地往嘴裡送。
忍受著衝入鼻腔和滯留在舌頭上的濃重魚腥味,隨意咀嚼幾口,確認無刺後便硬吞了下去,這一刹那滿腹的情緒壓都壓不住,似乎眼周都冒出一股酸痛感。
“謝謝你,莫爾薩斯。”
洛澤為自己的倒黴遭遇而氣悶,但是落在莫爾薩斯的眼裡就完全不是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