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困意也湧上心頭，更何況朱諾已經有連續三個小時都在高度集中精神，不一會兒就趴在桌上不動了。

林燃支起下巴，眸光靜靜落在她身上，一錯不錯，半晌，才遺憾也似的不舍的收回目光，抽出一個線裝本。

半寐半醒間，朱諾迷瞪著眼，尚未聚焦，又困得不行地閉上，隱約間，烙入腦海中的，是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握著筆，落下一些看不懂的……英文？公式？

兔子好認真啊……

朱諾一直睡到放學才被下課鈴驚醒，眼都睜不開了，掙紮著抓著包就要走。

林燃利索地迅速將最後幾行字勾完，合上本子，將塑料袋裡的垃圾隨手一個拋物線，扔到了前門的垃圾箱裡。

他動作有些急，就朱諾那個狀態他很不放心，又加上還有那個叫劉什麼的……一邊暗惱為什麼自己方才不叫她稍微停一下，一邊幾乎是跑向樓梯口。

可是事情總會向最壞的方向發展。

幾乎是同一時間，林燃剛在樓梯口站定，朱諾不知道為什麼，一腳踩空，從樓梯上跌了下去，即便身體本能地做出了保護姿態，但看起來還是摔得不輕，跌坐在地上，曲著腿，低了頭，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一聲“諾諾”就要脫口而出，但林燃生生忍住了。

不知哪班的班主任，走在了後頭，停在朱諾的旁邊。除此以外，還有另一個女孩蹲在她麵前，麵部難掩擔憂。

其他人卻是視而不見，隻在最初小小波動了下，就繼續有說有笑地離開了，而那個老師也隻是問了幾句，就離開了。

朱諾深吸了一口氣，扯了扯嘴角，臉色疼得發白，強撐著，輕輕推開了想要拉自己起來的女孩，低聲說：“沒什麼大礙，隻是一時間沒緩過來，等一會兒就行了，雅弦，馬上就要熄燈了，你先走吧，我沒事。”

薑雅弦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閃躲，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離開了：“你慢點走……千萬彆逞強……”

“嗯。”

樓梯很快就空了下來，整棟教學樓也是安靜極了，朱諾盯著自己的腳好一會兒，才輕輕“嘶”了一聲，隨手揉了揉，倚靠在牆邊。

平日裡明亮的眸子此時布滿了茫然與失神，還有失望與自嘲。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事故，同樣的冷眼旁觀。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明明是她自己推開的，可是為什麼還是那麼難過……

朱諾想了很多，但那些想法隻存在了不過數秒就煙消雲散。

冰涼的手被另一隻溫暖的手握住時，朱諾甚至有種落淚的衝動，委屈一下子就上來了。

林燃另一隻手繞過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聲音溫沉：“好涼，起來好不好諾——”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心驀地疼得喘不上氣。

他急促地抽了幾口氣，將麵前哭而不自覺的女孩緊緊抱住。

眼淚一顆一顆止不住地往下掉，朱諾額頭抵在他懷裡，小聲抽噎：“疼……腳……好疼。”

明明已經不在意了，明明已經習慣了，可是還是期待那哪怕隻是一點的溫暖。

多麼矛盾啊，她拒絕一切卻又一直渴望。

林燃啞聲道：“諾諾乖，不哭，我們去醫務室看看。”

他懊惱又自責。

他想起上輩子的某天早晨，磕磕絆絆一瘸一拐來到教室的女孩，女孩神情很平靜，似乎這隻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他曾經問過，被她的輕描淡寫騙了去。

現在他終於得到了報應。

——

哭完了也緩過來了，尷尬也上來了。

朱諾有些不知所措，卻又舍不得離開溫暖的懷抱，低聲說：“兔子。”

林燃“嗯”了一聲，說：“我背你？”

朱諾垂著眸，眼睫顫了顫：“……我很重的。”

林燃失笑：“正好。”

朱諾：“我穿了很多衣服……”

林燃挑眉道：“諾諾不想我背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