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貓貓好餓(1 / 2)

顧九黎努力許久,終於在掌握新的姿勢,以昂頭後轉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近距離觀察疼痛的地方之後得出結論。

疼的地方似乎不是骨頭......肌肉拉傷?

開花狀壓在疼痛處的爪爪略顯遲疑,在徹底離開皮毛的瞬間恢複原狀。奇形怪狀的貓團生疏笨拙的變回四爪落地的姿態,小心翼翼的朝前邁步。

左、右、左。

很好,雖然爪忙爪亂,但還算穩妥,起碼沒有因為不適應新的四肢,平地摔,臉落地。

數不清繞著不算粗壯的樹走了多少圈,顧九黎終於不再覺得走路是件需要全神貫注的事。他重新回到樹下,舉起右爪,輕輕搭上凹凸不平的樹皮,極具節奏感的拍了拍。

這不僅是顧九黎第一眼見到的自然植物,還作為地標參照物,陪他適應四爪走路、練習左右拐彎。

離開這裡之前,顧九黎想要鄭重的記住對方。

“喵~喵~”

你好,再見!

隨著顧九黎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跑向遠方。毛刷似的尾巴如同突然注入靈魂似的左右擺動,仿佛是在對留在原地的樹擺手。

腹腔的存在越來越明顯,顧九黎這對種感覺不算陌生。

很久很久之前,他總是因為在星網的發言不利於團結,受到警告,導致接下來的半個月無法得到充足的營養劑,隻能抱著機器人管家餓肚子。

久而久之,顧九黎無師自通的學會乖巧。

‘沒事彆問為什麼。’

灰白分明點綴黑紋的大貓,在烈日的籠罩下,以令人目不暇接的速度穿行於草叢深處。

繞過有些眼熟的巨石,顧九黎突然停下腳步,碧水琉璃似的眼睛逐漸被茫然籠罩。

他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

自然星球有沒有營養劑?

如果沒有營養劑,他應該去哪找紅燒排骨,可樂雞翅,啤酒鴨......實在找不到這些,他也可以吃水果。

如同帶著白手套的前爪交疊,顧九黎自然而然的將下巴搭在上麵,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在這裡,他能感受到在機械星球的膠囊房中感受不到的氣味。

回想書中的知識,心曠情怡的清香是甘甜、刺激口水的清香是酸澀。從前隻是記載於書頁上的文字,忽然都有了具體的含義。

顧九黎靜心感受片刻,追著最令他心曠神怡的味道走走停停。

不久之後,視線突然開闊,能將他完全藏在裡麵的草叢在此處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逐漸稀疏的草地和從矮至高的林木。百步外最顯眼的位置立著顆枝繁葉茂的果樹,鬱鬱蔥蔥,枝頭掛滿紅色的果實。

微風拂過,裹挾著清甜的果香,顧九黎的肚子應景的發出哀鳴,表達渴望。

身長約等於顧九黎腿長的鳥後發先至,從顧九黎的頭頂大搖大擺的經過,毫不猶豫的選中最鮮豔香甜的果子,猛地啄下去。

那枚紅果頓時少了大半,餘下的果肉可憐兮兮吊在原地打轉。

然而消失的部分,隻有極少的一點進入強盜鳥的肚子,大部分都落在地上,平白浪費。強盜鳥卻喜新厭舊,看都不看還掛在樹上的小半果實,又朝完整的果實下嘴。

顧九黎被這凶殘的吃相驚得退後半步,突然想起穿著毛茸茸黑黃相間連衣裙的可愛暴徒,下意識的舔了下鼻子。感受到鼻間的濕潤,又後知後覺的麵露嫌棄。

隻是須臾的功夫,顧九黎再看向果樹,滿樹的紅果已經被作踐大半,強盜似的鳥兒卻不肯停下,大有不作踐完所有的果子誓不罷休的意思。

看什麼都覺得稀奇的顧九黎連忙壓下繁雜的思緒,跑向果樹。

果樹不算高,以顧九黎站在樹下的角度,能輕而易舉的分辨,遠處的樹越來越高,遮天蔽日,與天際共同組成綠色和藍色的分界線。

然而對顧九黎來說,這棵樹......還是有些高。他將前爪搭在樹乾站立,隻能望果興歎,眼睜睜的看著強盜鳥繼續洗劫。

紅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樹下的顧九黎急的喵喵叫,樹上的強盜鳥卻無動於衷。直到顧九黎的叫聲越來越淒慘,如泣如訴,強盜鳥才突然停下糟蹋果子的行為,站在樹枝上,居高臨下的低下頭。

顧九黎這才看清強盜鳥的模樣。

頭又寬又扁、脖子短得幾乎不存在。顧九黎搜刮殆儘匱乏的詞彙,終於想到該如何形容強盜鳥的外表——像是頂了個門做腦袋。

嘴尖而短,所以禍害了半棵樹的紅果,實際卻沒吃進肚子裡多少。雙眼異色,一隻紅,一隻黑,瞳孔幾近於無。

腿短、細長,布滿毛發,整體羽毛像是灰色,但是隻要強盜鳥挪動身體,改變姿勢,藏在灰色下的朱紅就會顯露痕跡。

不同於麵對身著黑黃相間連衣裙的可愛暴徒時的猝不及防,顧九黎非常清楚,樹上的鳥是自然生命。

與他相同的自然生命。

陌生的情緒湧上心頭,顧九黎花了些時間仔細分辨。

他沒做過貓,現在的姿勢會不會很奇怪,會不會不符合貓的生活習性,讓樹上的鳥對他心生懷疑?

雖然是他先來到這裡,但是鳥先飛到樹上。況且鳥是在天上飛,也許比他更早的看見果樹,他要求鳥讓給他幾個果子會不會有些過分?

自然星球的生命見麵應該怎麼打招呼?這隻鳥不會像身著黃黑連衣裙的可愛暴徒那樣,直接打他吧?難道是他打招呼的方式不對?

......

仿佛帶著白手套似的爪爪,不知從何時起,竟然止不住的顫抖。

顧九黎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才克製住立刻轉身逃跑的念頭。

“喵?”

顧九黎再也不嫌棄自己的叫聲又軟又嗲,恨不得能更可憐些,好讓樹上的鳥心軟,賞他幾枚果子吃。

強盜鳥忽然歪頭,發出聲鳴叫回應顧九黎,然後飛到僅剩的沒有被禍害的紅果所在的樹枝,又低下頭看向顧九黎。

顧九黎受寵若驚,同手同腳的追到強盜鳥的正下方,昂頭等待對方的投喂,生怕因為疏忽導致紅果落地。

然後他眼睜睜的看著強盜鳥昂頭,發出明顯是代表愉快的鳴叫,細而長的尾羽瘋狂抖動,落下個灰白色的團子......

顧九黎本能的躲開,強盜鳥的聲音從愉悅轉為憤怒。

夾雜在清香中的臭味,明明白白的告訴顧九黎,他剛才躲開的東西確實是鳥屎。

強盜鳥詭計未成,不再理會樹下的貓,變本加厲的禍害僅剩的紅果。一時之間,不停從空中掉落的半個紅果,如同淅淅瀝瀝的小雨般綿密。

爪尖無聲彈出肉墊,在草地留下深刻的痕跡。

顧九黎又生氣又傷心,更想填飽肚子。他猶豫片刻,依舊覺得哪怕是被強盜鳥禍害的紅果也比營養液好吃。他躲著臭味,繞到另一邊,精挑細選,扒拉出半枚不曾沾染泥土的紅果,露出尖銳的獠牙。

紅果即將入嘴之際,顧九黎的眼角餘光又捕捉到樹上的動靜,猛地跳至另一側。

不久之前耀武揚威的強盜鳥,雙眼緊閉,身體僵硬,一動不動的落在樹下的泥坑裡,周邊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紅果。

如果不算上輩子的死亡,這是顧九黎第一次親眼目睹自然生命的凋零,他呆滯的坐在原地,腦袋隨著目光在強盜鳥的屍體和七零八落的紅果之間反複移動。

有毒?

死了!

腹腔再次發出強烈的抗議,顧九黎終究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近距離觀察身體已經沒有任何起伏的強盜鳥,垂著尾巴朝相反的方向離開。

水果有毒,草也可能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