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歌2 我敢說你一句壞話麼(2 / 2)

萬裡迢迢 chumuya 5790 字 10個月前

陳謙潤在永樂殿的書房,衛凡在,淩霄也在,鐘凝雪一見淩霄就知陳謙潤叫她來不單是為嚴卿的書信。

果然,先與她說話的是淩霄,一襲青衣,長發瀟灑,他微微低頭以示尊敬,輕輕笑道:“郡主。”

敢當陳謙潤的麵兒稱她為郡主,與陳謙潤必定交情不淺,而陳謙潤隻是看了他一眼,並未責怪,也不稱鐘凝雪為王妃,他道:“上次開給雪兒的藥還要不要繼續吃,你再做個診斷。”

房中隻陳謙潤一人坐著,鐘凝雪進來後,他起了身,邊同淩霄講話,邊向鐘凝雪走去,及至她身邊,握住了她的手:“待淩霄診斷完,我們去用膳。”

一旁的隨從紅陽趕緊低頭說道:“我去命人準備。”

陳謙潤牽著鐘凝雪去內殿,經過衛凡,衛凡似乎不怎麼高興,悶悶不樂地低頭行禮:“王妃。”

淩霄跟在他們後麵,陳謙潤不避諱他在場,與鐘凝雪說道:“嚴卿兄長來信了,事情有變,北上的日程大概要提前。”

原是暫定立春啟程,二月初二。

不等鐘凝雪問,他解釋道:“此次交戰,北晉沒使全力。”

鐘凝雪稍加思忖,悟出他此話何意,她道:“大楚有人暗中勾結北晉。”

陳謙潤點頭:“陳濟。”

陳濟是先帝最小的弟弟,陳謙潤的皇叔燕王,因自小機靈鬼怪,討人歡心的話隨口道來,深得他父皇的喜愛,與先帝爭奪皇位是不可能,但占據一方封地還是比較容易。

大楚建國之初,為平衡皇家和地方最高行政長官的權力,除京都上原城由皇帝直接統轄管製外,在地方設五州五郡,各州由中央選賢舉能任命官員,各郡首領則全部出自皇家子弟,表麵是封王封地,實質是為牽製各州的自主權,州郡麵積、權力均同等。

上原位居大楚正中央,稱關中,五州五郡交錯接壤,州與州不交接,郡與郡不相連,大小幾乎同等的像花瓣一般圍在上原城這朵花蕊周圍,地理位置上的設置避免了地方各州暗中勾結,看似無懈可擊,但隨著時間推移,弊端顯露。

問題出在郡王之爭上,皇家後裔及旁係的數量不斷增多,卻隻有五郡,且不分遠近,封賜全由皇帝做主,各方為爭奪封地或為鞏固封地不被替代,開始與地方行政長官州牧或駐軍將領勾結,加強自身權力,意圖威脅中央。

更有甚者企圖謀取皇位,那麼僅是依靠地方勢力遠遠不夠,譬如陳濟,便是野心十足為達目的不惜敗壞名聲的惡貫滿盈之輩,他的封地燕郡接壤北晉,邊疆防線由燕郡負責鎮守,關係大楚疆土安全,他不一心為國,反倒借用與北晉的戰爭暗中勾結北晉將領,企圖借用敵方力量助他登上皇位,這在先帝在位時就已經有所察覺,隻是還未來得及治理,先帝因病離世。

新登基的皇帝陳靖與陳濟無利益衝突,關係尚可,加上陳靖的皇位還未坐穩,不會輕易招惹任何一位盤踞地方的郡王,短時間自然不會向他動手。

“陳濟若跟北晉已達成盟約,把北晉的軍隊引入楚國境內,大楚的江山麵臨巨大危險,”鐘凝雪道,“彼時兩國交戰,嚴卿師兄雖奉命駐紮邊境守衛,但抵不住有人暗中泄露軍機。”

她停了停,去看陳謙潤:“若隻能先除掉一個,應北晉當先。”

她認真分析,一本正經,卻令陳謙潤輕笑一聲。

鐘凝雪心係父親的冤屈,在國家大事前,還是分得清輕重急緩,陳謙潤笑,是笑他沒看錯人,沒找錯隊友,沒娶錯王妃,鐘凝雪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盯著他看了片刻,掙脫了他的手掌。

“不會隻除掉一個,”陳謙潤也認真道,“既是利益體,理應共存共亡。”

這時已進書房內殿,陳謙潤重新牽住鐘凝雪的手,把她牽至方桌前,與她一同坐下,道:“近十年大楚與北晉共十二場戰爭,大楚兩敗十勝,陳濟有野心,但不是亡命之徒,僅憑北晉,他不會輕易動手。”

鐘凝雪從他話中讀出些可怕的猜想:“東亭……”

陳謙潤從懷中摸出一信封,遞向鐘凝雪:“嚴卿兄長也是這樣猜測,北晉有和談之意,若陳靖同意和談,北晉的原真會親往上原,你信他目的僅是為和談麼?”

鐘凝雪完全跟得上他的節奏,她道:“意在臨歌,在王府。”

淩霄已準備絲診,陳謙潤親自將紅線纏上鐘凝雪的手腕,邊纏邊道:“陳濟必定先除掉我,繼而才會轉向陳靖。”

鐘凝雪認同他的猜想,陳濟直接對抗陳靖,哪怕成功,後麵還有陳謙潤這個本應名正言順繼承皇位的心腹之患,是一對一,再一對一,先易後難;若先除掉陳謙潤,再陳靖,是先難後易,且在對付陳謙潤時會得到陳靖的支持,是二對一,再一對一,勝算大大提升。

至於同北晉具體怎樣謀劃,不是能推測到的,但有一點確定,陳濟自燕郡南下臨歌,河州是必經之路,在河州的一切行動逃不過嚴卿的視線,這種情況下,向嚴卿坦白,並獲取他的支持是最為明智之舉。

即便身為郡王,無正當理由,帶兵前往其它州郡都會被懷疑有謀反意圖,嚴卿會如實上報上原,而陳濟真的走到那一步,必然事先經過陳靖的默許,如此一來,要想過河州,陳靖不向嚴卿一字不差的道明計劃,也會簡略提及,以行方便,那麼陳靖的行動時間是嚴卿一定會知道的。

對陳謙潤和鐘凝雪來說,行動時間卻不是最關鍵之處,等人找上門來再迎戰不是二人的風格,所以陳謙潤並未改變北上燕郡的計劃,甚至打算提前。

鐘凝雪接過書信,暫未打開,她在想尚在長春宮時紅陽說陳謙潤正在永樂殿同人商議事情,那人是誰?

另外方才見衛凡,他為何心情低沉,是挨了陳謙潤的批評麼?

她隻能猜到後一項,為證實,她直接問陳謙潤:“此次北上,是不打算帶衛凡麼?”

陳謙潤不及回複,正替她把脈的淩霄讚歎一句:“郡主果然名不虛傳。”

鐘凝雪雖隨父出征,但以家屬名義隨從,並不參戰謀劃,坊間也無她擅長謀算的傳聞,那淩霄用“名不虛傳”隻能是從陳謙潤那裡聽來的。

鐘凝雪立刻轉向陳謙潤,眼神十分危險:“你都傳我什麼了?”

陳謙潤平白無故被扣上一口鍋,哭笑不得,相當委屈:“你自己說,我敢說你一句壞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