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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真大驚失色,目瞪口呆片刻,木然道:“賀蘭藝不曾同我提過此事。”
“那原將軍怎麼就相信了他有通天的本事,能將你從大楚接回北晉去,你又為何信了他在大楚的地界神出鬼沒,任我們用遍計策也找他不見?”
原真驚了一身冷汗,儘量不顯得太過失態,他道:“不過是情急之下的無奈之策。”
“怎麼就成了無奈之策?”陳謙潤的聲音竟是變得溫柔了。
原真老實道:“我能依靠的隻剩一個賀蘭藝了。”
陳謙潤做恍然大悟狀,道:“原來如此,看來原將軍對當下的形勢是有一些認知的,也有一些自知之明。”
“不過我問的是你到安林之前,怎麼就義無反顧地去了?回顧原將軍以往的‘豐功偉績’,可是沒有這般上趕著去送死過,”陳謙潤道,“我看你是太依賴賀蘭藝了,唯恐不聽他的話,他對你棄之不顧,即便你身陷險境時也置之不理,從此與你一刀兩斷,單憑你北晉,就是躲進深山老林去,又能躲得了多久?”
原真的心思被當麵揭穿,原真不覺尷尬,隻盼著陳謙潤不要再直麵地問他方才的話,那是萬萬不能回答的,不論向著哪一方回答,都是要一連得罪三個人。
他要做的,也是堅決要做到底的是守口如瓶、寧死不屈,否則就算今日陳謙潤將他放走,嚴卿和賀蘭藝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那兩個沒一個是真的軟心腸,想必不會立刻將他處死,定要變著法子折磨他,讓他受儘這世間所有的酷刑,落入那兩個人手中,等著他的必定是漫長的折磨。
而陳謙潤斷然不會因他說了實話,而對他心存感激,不再計較大楚同北晉的恩恩怨怨,他要將失地收回大楚的決心絕不會因任何人改變。
這是不用費力去想,就能權衡出來的,與以上這些可怕的下場相比較,還不如爽快地死在此地,本就凶多吉少,死在這亂劍之下,對他而言,也算是善終了。
他心中五味雜陳,一向懼怕死亡的他,在這窮途末路時,竟變得十分坦然了,或許這就是要讓他為一直以來的懦弱和膽怯、毫無主見、一味的相信他人付出代價。
將這全都想通後,原真像一個準備壯烈赴死的“英雄”,他坦然道:“今日落至此,我已無話可說,任憑殿下處置,我絕無怨言。”
“原將軍確定選擇葬身此地麼?”陳謙潤問他。
原真從容道:“殿下下令便可,今日是死是活,我全都認了。”
陳謙潤卻道:“可是原將軍不要忘記了,害你淪落至此的歸根結底究竟是誰?”
原真因這話使得原真愣了一愣,隻聽陳謙潤接著道:“將來一日,沒了你原真,北晉還有原容,賀蘭藝依然可以同北晉交好,兩國沆瀣一氣、和睦相處,少了你一個原真,於他賀蘭藝而言,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失。”
鐘凝雪在這時悠悠地補了一刀,她道:“就是原將軍尚在人世,硬教賀蘭藝在你和原容之間選一個,想必賀蘭藝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原容吧。”
原真垮下臉,他道:“郡主此言未必……”
鐘凝雪打斷了他,道:“原將軍若是不信,不妨一試,除非賀蘭藝是沒帶著腦子胡亂選的。”
“……”原真道,“我沒有閒情雅致去做那般無聊至極的試探。”
“我聽出來原將軍的意思了,”鐘凝雪頗為惋惜地看向陳謙潤,說道,“既然原將軍想立刻赴死,那麼殿下就儘快成全他吧。原將軍也算死得其所,原容和賀蘭藝不費吹之力,竟是將仇恨的人除掉了,原將軍此舉堪稱義舉,想必原容會感動的將你的牌位單設一室,日日燒香上供。”
原容是原真極為痛惡的人,這話正是火上澆油,原真咬牙切齒道:“原容想做北晉的國君,實屬癡心妄想,終有一日,他會為他做過的齷蹉之事付出代價!”
陳謙潤問他:“原將軍是覺得就算你不在了,原容也坐不上北晉國君的位子麼?”
“原容是個文弱書生,風一吹就倒,指望著他帶兵上戰場麼,那是去送死,他做國君,整個北晉早晚會葬送在他的手中。”
“他有賀蘭藝,”鐘凝雪提醒他,“原將軍是否想過今日你落入我們的圈套之中,就是賀蘭藝和原容一同策劃的?”
原真聽不出這是否在故意誘導他,暫且不言。
“原容不敢與你直麵衝突,一是他還指望著你站出來為緩和同大楚的關係前赴後繼,二是倘若北晉內亂,於我們大楚而言是最合適一舉進攻的時候,到時恐怕國君的位子二人全都得不到。”鐘凝雪道。
這話全都在理,原容不是魯莽之人,定是做足了準備,有了大的勝算,才敢與他正式開戰,否則同鐘凝雪說的那般,外部局勢尚不穩定時,內鬥無異於將疆土拱手歸還大楚。
“原將軍不要忘了前不久崇嶺的事。”陳謙潤提醒道。
那真是一個相當丟臉的記憶,原真實在不想重新回憶一遍,結合今日之事,當真是囧態全都教這陳謙潤和鐘凝雪二人儘收眼中了。
陳謙潤給他麵子,不提他兩次栽到差不多同樣的陷阱裡,他道:“賀蘭藝故技重施,想借我們之手,不費他賀蘭藝一兵一卒,將原將軍置於死地,原將軍真的能咽下這一口氣麼?”
原真不能確定賀蘭藝確實算計他了,他還是暫且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