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原真在建勝已經停了兩日,因饑餓意識愈加渙散,已經不去計較究竟有多少人離他而去了,單靠野果和露水充饑,在山洞中等著賀蘭藝。
他堅信賀蘭藝定會冒險來一趟,陳謙潤沒有立刻找上門來,任他在大楚逃竄,說明他還是一個有用的人,不僅對陳謙潤有用,對賀蘭藝同樣有用。
儘管他想不到究竟怎麼個有用法,但賀蘭俊的話要是屬實,賀蘭藝同原容聯係頗為緊密,他離開北晉後,是最適合幫助原容奪得實權的時機。
既有奪權,北晉定會大亂,真是那樣,陳謙潤早該去打北晉了,他沒去,那就是北晉還沒亂起來,原容還沒動手,賀蘭藝還沒有在他和原容之間做出選擇。
襄城的圈套他猜測是賀蘭藝和陳謙潤聯合對付他的,他無從去證明,是或不是,也都不影響賀蘭藝在收到他的信之後的決定,除非送信的路上被人截下,信沒到賀蘭藝的手中。
正當原真苟延殘喘地拖著半條命一邊等賀蘭藝,一邊合計倘若再等兩日還等不來賀蘭藝,他該怎樣平安地到襄平時,賀蘭藝的境況並不比他好到哪裡去,如原真所想,他真得想法子去救原真。
倘若原真在襄城當即死掉,他也就沒這個煩惱了,同北晉合作,又不單隻他一個原真。
可此時原真在大楚地界,且是被陳謙潤故意放走的,他們要用一個原真來換取比原真性命更加重要的東西,賀蘭藝一時不能想清楚陳謙潤想要的究竟是什麼,隻能往東亭、往自己身上想。
原真那個膽小的,此時恐怕是畏手畏腳,沒能得到他的消息前,定是藏起來、連麵都不敢露,且一定還藏在他寫信時在的那個山洞,唯恐真的去救他了,而找不到他人。廢物。
而他的哥哥為何給原真寫信,又是怎麼知道原真在燕郡的?賀蘭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到最可能的是東亭出了內奸,這是唯一能解釋的通的,他的哥哥懷疑他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人為這個懷疑送上了證據,他的哥哥因這個證據害怕了,去做了維護他個人利益的事情。
那麼彆說是去幫助原容,自家的事就夠他忙活一通,都不一定能忙活好,他千防萬防,防大楚、防北晉,卻是沒想到在自己哥哥那裡出了岔子。
他的哥哥賀蘭俊又是個頭腦簡單、認定的事不肯聽勸的,要是堅信他有篡位之心,不許他再插手東亭事務,那東亭就離覆滅不遠了,他也不必再忙這忙那了,就請等著敵軍來踏平好了。
賀蘭藝越往後想,越是生氣,他立刻啟程,自淮寧快馬加鞭趕回東亭,不管原真的信,先向賀蘭藝解釋了一通他絕無篡位之心,當然不提或許是因他們東亭出了內奸,隻道是小人獻了讒言,賀蘭俊被讒言蒙蔽,是情理之中,萬不可被小人利用,壞了兄弟之情。
也不知賀蘭俊究竟聽了什麼話,竟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倒質問他:“這話我不曾當麵問過你,你怎知我對你有所懷疑和戒備的?”
賀蘭藝不成想賀蘭俊說出這樣一句話來,這絕非賀蘭俊的行事風格,定是有人教他這般問話的。
賀蘭藝暫且不言。
“還是你早已看了我和原真的信件,對我們二人說的話全都一清二楚。”賀蘭藝問道。
“哥哥既有這個疑問,為何不將送信的召來問問,我是否翻看過信件,又是否向他問過一句哥哥與原真通信的事?”
賀蘭俊哼了一聲,道:“問送信的?誰不知那送信的是你的人,還不及到東亭,倒是知道拐個彎子到淮寧去,先送你的信。”
賀蘭藝實在是冤枉,他無奈道:“原真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實在是令人擔心,他要是真的死掉了,哥哥定會覺得是我故意為之,到時我該怎樣向哥哥解釋來證我的清白?怕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來讓哥哥相信我的話。”
“那又何妨,”賀蘭俊不甘示弱道,“無論你做了怎樣的事,我都是隻能偷偷地生悶氣,而奈何不了你,不是麼?”
賀蘭藝心裡想道,你要真是隻偷偷地生氣倒是好了。
他頗為義正言辭道:“今日我向哥哥立下承諾,原真一日不死,我一日同原真是盟友,誓死將他救回北晉,此話發自肺腑,絕非戲言。”
賀蘭俊因這話怔了一怔,隨即道:“那你現在慌慌張張地回來東亭乾什麼,不應該想法子去救原真麼?”
賀蘭藝道:“不同哥哥解釋清楚就去,豈不是更教哥哥懷疑我居心不正。”
不知是哪句話教賀蘭俊順心了,他漸漸地平靜下來,道:“現在去救原真,等於羊入虎口,說不好連自己的命都要搭進去。”
賀蘭藝道:“照著原真苟活的本事,一年半載是死不掉的,但不是不能保證他出其它意外。”
賀蘭俊道:“你是怕?”
賀蘭藝道:“瑞王。”
賀蘭俊陷入沉思,他並不明白賀蘭藝說的究竟是什麼,原真和怕瑞王之間又是何種聯係,他想的是,他照著那神秘人士教給他的話一一向賀蘭藝問了,賀蘭藝回答的果真同那神秘人預測的一模一樣。
他的弟弟真有謀篡之意,還是他和賀蘭藝怎樣想的,早已被那神秘人士猜透,以此來離間他們兄弟二人的關係。
賀蘭俊更是想不清楚了。他鄭重地叫賀蘭藝一聲,道:“弟弟,在你看來,瑞王此次到北疆,有爭奪皇位的意圖麼?”
賀蘭藝道:“來北疆的不止一個陳謙潤。”
賀蘭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