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卿說陳靖給他下了死命令:“我答應陳靖,不將瑞王鏟除,我退位讓賢,將河州交還朝廷。”
賀蘭藝心生疑惑:“陳靖憑什麼信你?”
“憑榮國公是我的外公。”嚴卿道,“何況我來,他能有什麼損失?”
賀蘭藝笑歎:“陳靖當真是個糊塗蛋,大楚要能在他手裡長久了,簡直是石破天驚的罕事!”
“隻能怪他除了外公,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自己不能信麼?”
嚴卿道:“有智商的行。”
賀蘭藝從座上起身笑道:“將軍倒是會罵人,不知道叫你那位天子表哥聽見,是何反應。”
嚴卿玩笑道:“賀蘭兄不至於做出故意離間我同陳靖的關係,此等卑劣的事來吧。”
賀蘭藝搖頭笑:“陳靖本就不信你,你也不曾忠於陳靖,你們的關係早就已經支離破碎,哪裡還用的上我來煽風點火。況且,我越是煽風點火,越是幫你的忙。”
賀蘭藝是個狡猾的人,聽他的話不能單聽麵上,要往深裡聽,可有時候,他的意思就是麵上的意思。
“賀蘭兄這是不肯信我了。”嚴卿道。
賀蘭藝不隱瞞,說道:“你不怕死,這我知道,我也佩服,你擔著這麼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的風險來找我,不論目的如何,有如此膽量,我就不能欺負人,胡亂將你扣下。可是將軍說的話,我是一句不信,今日我隻當你不曾來過,現在離開,一切都還來得及。”
嚴卿怎會看不出賀蘭藝的君子言論之下隱藏的試探和野心,他道:“可是賀蘭兄吩咐人攔著你哥哥,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的吧?”
謊話被拆穿,賀蘭藝不再顧及嚴卿的麵子了,冷聲道:“我要不攔著,將軍能活著離開這個房間麼?”
“我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賀蘭藝不信嚴卿是真,不能立刻處置他,或是將他放走,也是真,他怕因此失去一個本可以扭轉局麵的機會。
他存有僥幸。
沉默片刻後,賀蘭藝問道:“我憑什麼信你?”
“信不信,兩日之後,你都會來找我。”
賀蘭藝道:“將軍此話何意?”
“瑞王身邊不是安全的,”嚴卿道,“賀蘭兄是故意裝傻麼?”
賀蘭藝先是不滿,回過味來後,滿是驚訝:“瑞王會來東亭?”
“兩日之後。”
賀蘭藝不語,他還在斟酌嚴卿的話,嚴卿接著道:“你可以指望羌可達,但有史文玉在一日,你們的合作就不會穩定。”
嚴卿這般直白地將他的心思道來,賀蘭藝不想承認,他道:“此事與丹陵無關,將軍不必提及他人。”
嚴卿偏偏不如他的意,他道:“我能想到的,瑞王同樣能想到。”
眼看賀蘭藝的臉色愈加陰沉,嚴卿不留痕跡地轉彎說道:“你的哥哥應該趕來了,要殺,隨他的便,隻是後果他能不能承擔得起,還要賀蘭兄認真地想一想。”
賀蘭藝道:“我該怎麼做?”
嚴卿卻問:“賀蘭兄想往哪裡逃,海上還是丹陵?”
賀蘭藝寒著臉道:“就不能守住我東亭麼?”
“要是硬打,你能打得過秦臻麼?”
“秦臻也會來麼?”
“我不知道。”
嚴卿確實不知道,他道:“即便我是幫瑞王的,我會把我來東亭的目的照實告訴瑞王麼?”
“為何不可?”
“賀蘭兄又在裝傻。”
嚴卿一而再再而三地試圖激怒賀蘭藝,目的也確實達成了,賀蘭藝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又不便同他爭論,以免露出破綻,叫嚴卿聽出他更多的心思來。
“將軍有話不妨直說,我該做什麼?”
“請賀蘭兄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嚴卿道,“賀蘭兄想往哪裡逃,海上還是丹陵?”
賀蘭藝寒著臉道:“將軍可否解釋解釋這與你的計劃有什麼關係?”
嚴卿道:“賀蘭兄要是往丹陵逃,我們就有勝的可能,要是往海上逃,是死路一條。”
“為何?”
“賀蘭兄自己心裡沒數麼?”嚴卿道。
賀蘭藝不語。
嚴卿又問:“海上還是丹陵?”
賀蘭藝盯著嚴卿看了片刻,答道:“丹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