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鴉自己在東屋待了二十分鐘後,表姐推門進來。她走到沈鴉的身邊和她一樣靠在牆上,然後轉身看她:“怎麼?不開心。”
沈鴉低著頭沒說話。
表姐沒有再繼續追問,陪著她待了會兒,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鴉才開口:“沒有不開心,隻是覺得無聊。”
她不想說,表姐不強求。
沈鴉看著表姐被多多叫走的背影,心口一鬆,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想,如果表姐一直都在她身邊,以前她難過的時候她一定可以第一時間發現,那個時候沈鴉一定很樂意說說自己的煩惱,可表姐有自己的生活。
但現在的沈鴉最怕被問“怎麼了”,有些事她說了無數遍,但大家依舊在問,沈鴉早就已經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怎麼了”這三個字就像是一條快要落下的鞭子,已經不能讓她感到任何被關心的幸福,隻能帶來臨刑前的恐懼和緊繃。
下午三點,兩個姑姑都離開了,又收拾完碗筷,沈鴉才覺得世界清淨了。
她坐在電腦桌前麵隨手拿了本書看的津津有味,沈昇坐在她屋裡沙發上逗奧特曼。
沈昇把奧特曼按在自己懷裡,一手托著它的肚子,一手揉捏它的小爪子。
奧特曼也不動,隻是偶爾叫上兩聲以示抗議。
沈昇又揉了揉它的腦袋瓜子,冷不丁的突然開口說話:“姐,咱家以前和葉複驚家關係很好?”
沈鴉沒意識到沈昇是在和自己說話,直到他又叫了一聲:“姐?”
沈鴉回神,合上書,回憶了一下:“嗯,還不錯,以前他哥哥還活著的時候,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為什麼現在感覺好像關係遠了?是因為村子裡那些傳言嗎?”
沈鴉仰頭靠在電腦椅的靠背上,舉起一隻手臂抓了抓頭發:“你哪隻眼看到關係遠了,你一年回家幾次,彆說葉複驚,村上的人你認識幾個。這些年咱爺和咱奶不一直都挺照顧他家的,再說咱家這幾年什麼情況你不知道,也沒比他家好多少,哪裡還分的出多餘的閒心關心彆人。”
其實沈鴉家以前並不算多麼難過,沈興業在外跑長途,一個月的工資沒有一萬也有□□千,這些錢對於他們這種農村家庭來說並不少,隻不過後來沈興業和人合夥弄了一個車隊,對方小有資產,在東川有兩座占地麵積不少的倉庫,後來對方染了賭,把客戶放在倉庫的貨品偷偷倒賣被發現,被告上法庭,對方資產被查封,車隊也垮了。
當時為了弄這個車隊,沈興業湊了六十萬,掏了錢之後就撒手不管了,出事之後也是一分錢沒落下。
這些年,沈興業在港口搞貨運,沒日沒夜的忙,人蒼老的很快,如今債也算還上了一多半,不過他們家依舊不好過。
沈興業原本就性格暴躁,車隊垮了之後性格也更加極端,這些年總是鑽進欠債的死胡同裡出不來。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沈鴉麵對他時都格外小心翼翼,很少主動在他麵前提起和錢有關的事情,總是害怕說話時一字之差,下一秒就是他的狂風驟雨。
一開始沈鴉還會理解他,心疼他,但時間久了,每次聽到他提起就覺得厭煩。
沈晟很少會想這些,他小沈鴉五六歲,家裡出事的時候他才剛剛懂事,李蘭君和沈興業從來不會在他麵前說起這些事情,沈鴉也從不會在他麵前提起這些,他便覺得人生最大的煩惱就是月考成績退了兩名,沈興業脾氣太差,李蘭君太嘮叨。
就像此時,他隻是握著奧特曼的爪子揮了兩下,然後長長的感歎一句:“原來咱們兩家還有這關係。”他抱著奧特曼挪到了沈鴉跟前,“之前我剛入學的時候,看他作為優秀學生代表上台講話的時候就覺得他名字熟悉,昨天在家裡見到的時候又看到他,我真的都蒙了。”
聽沈晟這麼說,沈鴉才恍然意識到,他都已經是個高中生了,她隨手摸過桌子上放的護手霜擠在手背上一坨,一邊擦一邊問:“你和他一所高中啊。”
“沒錯,不過這不是重點。”他看起來很想和沈鴉分享八卦的樣子。
但沈鴉不是很配合的沒有繼續追問,沈晟八卦之心不死:“你知道重點是什麼嗎?重點是他上台發言之後我們年級那些小女生一個個都可上頭,我們班有個女生賊勇,把他堵到了班裡要微信,不過後來聽說他是個海王,仗著好看來者不拒,而且之前還有人在超音浪看到他和做那個的女生在一起,我們學校都傳他們那個了。”
“那個,哪個?”
“就,那個嘛......”沈晟聲音低了下去,如果這個時候沈鴉扭個頭就會發現自家弟弟滿臉通紅,不過她其實就是隨口一問,並不是很關心這種流傳在少男少女間的八卦,她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所以他給那個女生微信了嗎?”
“啊?”沈晟反映了會兒才搞清楚自家老姐問的究竟是什麼事情,“給了,不過自從聽說了關於他的傳聞之後,據那個女生說,她回家就把他微信刪了。”
沈鴉笑了下:“所以這種傳聞,你也信?”
沈晟清了清嗓子,鬆開了奧特曼,不好意思道:“之前半信半疑,不過這樣見了他人之後我覺得他應該不是這種人。”
“哪種人?”
“就......你不覺得他這人雖然窮,但是特傲嗎?就是那種你看他一眼,就知道他以後的路絕對不在咱麼這小破村子裡。我覺得他應該看不上那種女生。我的意思是,他看起來很清楚自己的要什麼,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不會任憑自己栽在泥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