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敢惹那小少爺不快。”宋吾景聽張雯叨叨得腦仁疼,自己本身氣都沒消,冷哼一聲也進房間了。
這頭許木一進屋,直奔書桌,熟練地拉開抽屜,在擺放整齊的櫃子裡拿出一個黑殼的筆記本,翻開一頁空白紙,落筆寫到:
“我能感覺到,我要走了……”
許木零零散散寫了不少,約莫著兩頁紙密密麻麻都是字,隨後他又將寫好的紙撕下,隨意對折兩次,塞在了筆記本的殼套裡。
上一次他出現還是一周前植樹活動那天,按照以往的經曆,基本白天許之文晚上就是許木,切換的頻率相當頻繁,如今卻是大大縮短。
結合專業知識,這對多重人格患者來說大概率是好事,替換頻率減緩,病情很有可能在轉好,但是康複也意味著許木和許之文,
要分開了……
許木對這個社會並不是很了解,他在的日子甚至並不願意去主動接觸人,主動觀察周圍的環境,因為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完成了,早晚是要離開的。現在許之文過得很好,挺好的。
許木似乎天生就缺乏一些對情感的認知,即使是認定自己即將離開,也幾乎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他很平靜地接受著這一切。
許木性格使然,但許之文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卻不淡定了,許成回來的日子裡,他很少一個人待著,還去遊樂園玩,等他他意識到許木出現的次數飛速下降,已經是半個月之後。
他要消失了嗎?他怎麼能消失呢!不該的呀,許木,他……許之文是心亂如麻,課也聽不進去,飯也吃不下(雖然原來也不怎麼吃得下)。
其實要說兩人的關係,同甘共苦程度太輕,同生共死倒是合適,許木出現的時間,是許之文人生最黑暗的時刻。
即使被拐走,他也一直想著要逃出去,他也真的找到了機會逃出去,可……被背叛的滋味確實不太好受,甚至痛苦到他選擇了自殺。
那是他第一次嘗試自殺,沒有瓷片割腕,又沒有刀槍這些能給人個痛快的,幾近瘋魔的僅九歲的許之文嘗試用嘴狠咬自己的左手手腕,他一心求死,但最後並沒有成功。
因為許木出現了,毫無征兆,就這麼在許之文自殺的時候出現了,許之文是發了狠勁的,一下就將薄薄的一層皮膚咬破,鮮血瞬間留下。
許木就這麼對著鮮血淋漓的左手,第一次與這世界相會。這顯然不是很美好,最後他用褲子上撕下來的一點布料,把手腕的傷口包住了,不知道傷口有多深,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死,隻是很冷很冷。
他似乎已經和死神打了個照麵,幾乎沒有絲毫的畏懼,平靜地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許之文再次醒來看到的就是包好的傷口,和眼前那團灰塵上用手寫出的兩個字:
“彆怕!”
短短兩字,堪堪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支撐。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有人在幫自己,後來慢慢也就發現,那“人”在自己身體裡。
可以說,過去許之文沒有許木絕對活不到現在,而現在的許之文,客觀來說離了許木,他的生活幾乎不會有任何變化,但是一想到許木可能會不見,他就難掩心底即將噴湧而出的不安與顫栗。
不能!許木不能走!
他心底的意識在叫囂,說好要保護他的,他還活著,“他”為什麼要離開!
許之文沒有收到許木藏好的信,倒是給許木謝了不少信,但無一例外,這些信並沒有被回複,因為這一個月,許木再沒有出現過。
許之文每天魂不守舍地上課,回家,吃飯,寫信,睡覺。幾點一線,整個人喪失了生氣,活像一個提線木偶,任人操控。
表麵他似乎很平靜,隻是整個人的情緒變得很少很少,幾乎讓人察覺不到。但在這看似平靜地湖麵下封印著一隻巨大的野獸,它即將衝破鎖鏈,因為,他快死了……
宋吾景遊樂場那日隻當是許之文在耍少爺脾氣,這一個月來,也看出來了他的不對勁,但是他關心人家,毫無立場,人家還不領情,更何況最近他也挺焦頭爛額的,那個人渣不死心,又開始在這周圍晃悠了,他注意到了,這幾日也是有意無意跟著許之文同進同出。
“哥,問你個問題成嗎?”這倒是許之文這一個多月來第一次開口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