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護短(2 / 2)

新婚燕爾 草燈大人 3665 字 10個月前

門環砸響,門房一瞥謝青紫衣色就嚇得大氣兒不敢出,他忙鑽回屋裡,去請大娘子來招待貴客。

李佩玉的母親顧氏是三品官的外命婦,隨夫封誥郡夫人。她同謝青會麵,便不必行拜儀,反倒是沈香得低頭同她行禮。

謝青道:“本官同沈侍郎前來貴府,是想問詢一番李參軍失蹤前的諸事。請夫人行個方便,容我等進李參軍寢房搜羅一些緊要線索。”

若是顧氏不肯,耽誤公差,橫豎急的也不是刑部官人。

為了配合上峰公差,沈香也接話奉勸:“是極,您總想李參軍早日平安歸來吧?”

聽得這話,顧氏一怔忪,她哭得如同胡桃一般紅腫的眼微微下視,語帶哽咽:“兩位隨妾身來。”

她引他們入了李佩玉的寢房,與謝青清雅陳設的居室不同,李佩玉的屋舍就紅塵脂粉氣重多了。他一個郎君的睡榻,竟有女子家的蓮花紋抱腹,可見是秦樓楚館的常客,看得沈香麵紅耳熱。

但她乃查案的官人,處事不驚。沒看到謝青都麵不改色搜索箱籠嗎?那她又為何要諸多忌諱。

這般,沈香撚起了那條紅蓮兜肚,細細分辨起來。

她道:“謝尚書,這件抱腹上有石榴嬌胭脂的氣味,該是女子的。綢麵還繡有落款,我猜,應當是妓坊掛名的娘子。”

謝青含笑望她:“何以見得?”

“一是,抱腹用的上好紅綃,價比黃金,這樣的褻衣絕非農門出身的娘子能享用得起,而伎坊恩客常用此綢緞當作纏頭錢打賞,屢見不鮮;二來,士族內宅的娘子怕私物流出去,唯恐犯下‘私相授受’的罪名,大抵都不會在衣上落款。由此可見,既要以衣物留名留情,又可暗下交換信物,唯有伎坊娘子才有能耐辦成。”

沈香推斷得頭頭是道,謝青不吝言辭誇讚:“沈侍郎真知灼見,確是合情合理。”

“柳無花。”她記下這個名字。

屋裡又搜了一程子,大多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玩物,即便是書籍,也屬一些有辱斯文的避火冊子與春.宮圖。沈香瞥了一眼,知之甚少,沒敢拉謝青一道兒來看。他那樣冰清玉潔,不好被人間穢事玷汙的。

再一翻動床圍子,她不由瞠目結舌,感歎:“為何有鞭子?還有縛人的鐐銬?是上刑嗎?這事上……花樣真多。”

“嗯?”謝青踅身,以眼神,困惑詢問。

沈香耳尖子生熱,忙道:“沒、沒什麼。”

謝青也不追問,隻攤開修長五指,把掌心裡的事物遞於沈香麵前:“我尋到了此物。”

沈香端詳了片刻,見是一塊漆金的令牌,上書:“普濟堂。”

“普濟天下……這是醫館還是收留孤寡的院落?李參軍人不可貌相,他原也會對弱者出手相助,憐憫眾生嗎?”一股欽佩之感,在沈香心中油然而生。

謝青靜默一瞬。

良久,他方啟唇:“小香觀人,不可片麵。”

“是了,再作惡多端的人,或許也有良善一麵,是我狹隘了。”

“我說的……應當不是這個意思。”謝青不過是想告誡她,或許李佩玉是徹頭徹尾的惡人。

“那是?”

“無事。既知有女子與李參軍關係匪淺,那便先尋她吧。”

“是。”

他們又問了一圈李將軍府上的奴仆,奈何無人知曉主家動靜,就連顧氏也說道不清楚親子平日裡的消遣。難怪李佩玉失蹤了,李岷也無處尋人,隻能在殿上鬨將開。

棘手的案子,沈香寄希望於“柳無花”這位李參軍相好身上。

她和謝青上了馬車,門簾放下,車廂霎時間融入傍晚薄暮,變得昏暗。

沈香困倦了,靠著車壁昏昏欲睡。

車廂內,郎君衣袖間的馨香滿溢,還沒等她如願睡去,一道清冽溫潤的嗓音悄悄鑽入她耳。

是謝青開口搭話。

他曼聲道:“小香很好奇床笫之間,長鞭與鐐銬的用處麼?”

啊?沈香一個激靈,瞌睡全抖沒了。

她在幽暗靜謐的車廂內醒轉,再三確認,謝青這話是同她說的。

“您是在問我?”

“嗬。”一聲輕笑,抓人心腑。他勾唇,“此處可有第三人?”

“沒有、沒有,我睡迷糊了。”謝青的話明明帶有寵溺感,沈香卻不敢接茬。

好半晌,郎君又低語一句:“小香,希望我為你解惑嗎?”

明明是諄諄教誨的問詢,沈香卻聽出一寸許微乎其微的挑弄,撥雨撩雲一般,教她悸栗栗的。

不知是否沈香錯覺,她怎麼覺得……上峰好像在煽惑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