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護短(2 / 2)

新婚燕爾 草燈大人 3320 字 10個月前

沈香敬老,同他供一拱手:“本官乃刑部侍郎沈銜香,這位是刑部尚書謝青。暮夜時分叨擾府上,是為查一樁凶案,還望尊長行個方便,助我等妥善辦好公差。”

白家早前也是官宦人家,如今便是沒了官身,恪守的禮製仍在。仿佛這般,就能守住家族榮光。

“原是兩位官人,快請進。來者是客,咱們入府上慢慢講。”

他朝兩位來客行了拜儀,抬手迎他們入屋吃茶。等閒碰不到麵的省台高官,好不容易瞧見一次,曾可能不趁機交個好?

待沈香回過魂時,她已被魚貫而出的婢女們恭迎至堂屋上座,還給她備下名貴的黑釉兔毫茶盞,沏了紫筍茶。

沈香被這陣仗嚇了一跳,如坐針氈。她是個膽小如鼠的官人,平日裡旁的府衙官吏宴請都不敢去,生怕私交過密,被冠上“結黨營私”的罪名,更彆提吃喝旁人家府上名貴的菜肴了。

如今半推半就陷在白府的家宴旋渦裡抽身不得,心上難免惴惴不安。她窺視了謝青一眼,好在上峰掛心她,悄悄探出修長指節,往下壓了壓,示意沈香莫要害怕,稍安勿躁。有謝青這個主心骨在,她確實安心了許多。

白家主的確想辦一場盛夏聚宴,他已命婢女們鑿來冰山於後院風亭之中,又喊家仆風風火火去府外請酒肆大廚來幫著家裡烹煮河鮮海味。

一夥人就這般忙活開了,鬨得動靜極大。

謝青恍若未聞,仍是不動聲色。

良久,他問:“府上白流光小娘子可在?”

白家主一聽這個名字,眉頭就皺了幾折。白流光那些穢事辱沒家風,怎可汙了貴人的耳?若她的事跡被抖露出去,讓貴人圈子裡的官吏儘數知情,誰還敢再聘白家女為宗婦?

是以,白家主沒有詳細說白流光的境況,隻輕飄飄道了句:“二娘子已投井自儘,死了數月,謝尚書怕是尋她不著了。”

“為何要投井?”沈香知道白家郎君仕途無望,有多愛重小娘子們,隻盼她們能為家族帶來些好處。既折損了一個女孩兒,緣何白家主麵上卻並無悲痛之色呢?

白家主冷哼一聲:“誰知曉她發了什麼癔症?總是犯失心瘋了。”

“其中,沒有旁的緣故嗎?”沈香不甘心,又追問了一聲。

“沒有。二娘子乃邪風侵體,就這麼投井而亡,無人能說上來緣由。”

“哦。”

沈香被堵了一嘴,也不好再問了。

既是什麼都不知情,她眼下隻想趕在家宴設好之前,儘快逃離此地。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她不想賒下人情債。

謝青深諳她欲走的心思,幫襯了一把,起身告辭:“既這麼,本官就不叨擾府上設家宴了,先走一步。”

明明就是專程為兩位官人辦的宴席啊!怎麼說走就走?白家主不傻,他知道,不是官員們不懂,是不肯賞臉。恐怕是覺得他不夠格兒結交人情,這些年多少官吏知白府沒落了,不肯來往,他早明白世態炎涼。

白家主哪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他還想著結交點私人情誼,便是混個麵熟都行,往後總有用處。心中再恨,他也不敢表露在臉上,隻賠笑道:“今夜的宴聚,是特地為二位設下的。還請賞個臉,吃些酒菜再歸府吧!”

隻可惜,謝青去意已決,誰又敢攔官人們去留?白家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離去。

沈香好不容易逃出白府,她鬆了一口氣。料想著還是謝青這招高,既是高官,那就擺出跋扈的派頭,不必拉拉扯扯給自己氣受。

回了馬車,沈香想起方才種種。

她捧臉托腮,犯起難來:“您看白家主這樣熱切想要攀交官員,又怎會容忍一個可以拿出去聯姻的標致小娘子無端端投井自儘呢?再看她家下人對主家事諱莫如深的模樣,恐怕另有隱情。”

“小香猜的在理。”謝青笑著附和她一聲。

“隻是線索斷了,還得想法子挖出點內情。”沈香蔫頭聳腦咂摸主意。

片刻後,她記起柳無花的話——等一下,李佩玉手上的畫像竟有剛死不久的漂亮小娘子……難道一摞摞收集來的女子小像,全是死人嗎?!

她忽然驚得合不攏嘴,渾身都起雞皮栗子。

“早聽說坊間有生前未婚配的郎君死後要尋枉死的姑娘們作配……”沈香感到毛骨悚然,同謝青道,“那李參軍備下這麼多小像,總不至於是專門搜羅來良家小娘子的屍首,好當中間人,給那些死去的郎君們辦陰婚吧?”

聞言,謝青難得緘默一瞬,艱澀笑了下:“小香倒挺……博學多聞。”

“嘿嘿,您過獎了。”哎呀,她眼下,似乎還有些,小小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