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幫助?”
“之前跟你說,今年3月想發第一張迷你專輯,5首歌主題也定位好了:兩首愛情主題,一首生活,一首成長,一首待定。眼看著1月就要過去了,一點頭緒都沒有啊……”
我不由得開始想怎麼用公司賬上存款發一月工資,沒有進賬的話怎麼才能覆蓋三月出專輯的成本。比起不確定的收入,成本倒是清清楚楚一定會發生,而我們也沒有再擠壓成本的空間了。
“你可以說說,具體困難在哪裡嗎?”
“沒有一絲頭緒。或許我應該買歌?而不是自己寫?不要浪費前兩首歌的熱度?但是作為第一張專輯的話,不是自己寫,又有點不甘心……”
“你可以回想一下,之前兩首歌是怎麼寫出來的。”
“之前兩首歌嗎。”我飛速把飯碗扒拉乾淨,筷子放在碗上,正襟危坐道,“回顧起來,事情是這樣的:Amanda教完我回美國,我的樂理基礎和鋼琴基礎已經沒問題了,起碼識譜,可以自己練習鋼琴曲了。我一邊練琴熟悉和弦、作曲結構,一邊在一家酒吧打工,唱得過獎的流行歌曲,通過觀察聽眾的表情,大概掌握了他們會偏好什麼風格。光這樣是不足以寫出歌來的,然後,那天我……”
話說到這裡戛然而止,我在他詢問的視線裡頓住,抱著手臂,低頭反思自己到底有多垃圾。
不然我總不能真的把這些事說出口。
比如說,生日那天我看見你跟彆的女人有緋聞,哭了一通。
因為我到那時為止都還抱著想跟你複合的念頭在唱歌,唱歌唱得心猿意馬,每天都是快樂的情歌,直到那個新聞像股寒風把我腦袋吹清醒了,我開始真正認清我們分手這件事……之類的。
說句不恰當的,我這種行為算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出門還用自己的鎖把公廁門帶上不讓人進了。
“你的《獨白》寫得很好,原來是在酒吧唱歌得來的靈感。”洹載的筷子打掃著桌麵,他若有所思道,“《Spark》呢?”
“《Spark》是因為樂隊的小朋友,每周我也跟他們一起練琴,練琴空隙聽他們吐槽生活得出的靈感。先有歌詞,後來根據風格補的曲。”
“所以現在沒有唱歌經驗,也沒有生活吐槽,你就寫不出來了。”
“是誒,我才發現我沒什麼生活可言?”我揉把頭發,煩惱道,“我的生活真的很普通,沒有情感上的大起大落,也沒有層出不窮的生活經驗。我的過去沒有豐富到可以讓我隨時隨地抽取一塊碎片去歌頌,去描述,更何況引起共鳴呢。那些大量寫出歌曲的製作人們都經曆了什麼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靈感呢?”
洹載笑起來,所有菜盤都被清空,他也放下筷子,雙手撐著下巴,笑容愈發盛大,眼睛愈發明亮。
笑得我心頭直癢。
於是我說:“彆笑了,再笑我就要犯罪了。”
騎到你腿上,扯下你的褲帶,把你的手反綁在椅子上,看你還笑。
“這不就是答案嗎。”
“什麼答案?”
“即使是製作人,作品本質不會差很多,所以他們也需要重複沉浸在想要描述的感情裡,換個角度重新發現情感共通之處。所以,有的人不斷地追求異性,發現悸動,在一起,描述喜悅,時間長了發現差異,表達空洞,分手,無儘悲傷;有的人通過吸毒□□之類的事情追求精神上的痛苦,以描述麻痹,空虛,自由。
“如果不折騰呢,製作人的作品就會隨著他本身的想法,逐漸變得平庸,被評價為‘江郎才儘’,年複一年,直到眼界不能掩蓋靈感的空缺、技藝也不能掩飾情感的平穩,才算真的江郎才儘了。”
洹載認真地看著我:“你麵對的問題是所有人都必須回答的問題:‘我應該稱頌什麼’,意識到這個問題隻是時間長短。在創作的儘頭,每個人必須麵對的是自我,不論嘴上在說什麼。”
“你是說,我應該表達自我?儘管它們一點都不有趣?”
“我是說,每個創作者隻能表達自己願意歌頌的東西。覺得愛情不重要,就不會有寫愛情的靈感;覺得生活很滿足,就不會有寫生活的念頭。反而從側麵能夠說,你對自己近期的生活很滿意?”
“……是這樣。”我細細琢磨,“除了創作壓力,我很滿意。第一次住彆墅,第一次開公司,第一次寫歌還有人聽,包括回到舞台,拿到周冠軍,都很高興。我是不是有點胸無大誌?太容易滿足了?”
“你是太容易知足,明明也經曆過很多挫折,一旦邁過去,立刻全都忘了。痛苦沒有對你造成影響,你也不會因為痛苦怨天尤人,所以,你才覺得啥也沒有。”
“我有這麼缺心眼嗎?”
我指著自己鼻子問。
“參加選秀,零基礎到熱門出道選手,累倒過幾次記不住;名額被黑幕,你甩甩手就把對賭資格丟給我,也沒想著報複;拍戲被工作人員擠兌,沒說累,片場事故,沒服輸,就連物料被當作垃圾處理都是為了說服我放棄你。這些都是去年發生的,要是換成彆人,哪會那麼快回到舞台?”
“你還是在說我缺心眼。”
我揉著腦袋回答。
“我是說,或許你不覺得這些很了不起,但認識你的人,沒有人會不敬佩你。Jeffery天天念叨你,說哪個伴舞跳得不行,會說‘連吳樾都不如’。”
草,這家夥乾嘛拿我舉例子,我記仇了:“很好,我記得他恐同,我一會兒就上微博錄小視頻惡心他去。”
“在這兒錄?”
“我我我我我回去錄。”
Peak9還沒解散,現在這麼做,是在害他們九個人。
“練習生實力的尺牘,現在是行業職業判斷的尺牘,不論大家怎麼想,視線都會聚集在你身上的話,你不是愛豆,還會是什麼呢?”
“我覺得你這是情人濾鏡,被你說得我好像無所不能似的。”
“你本來就是這樣,我又沒有偏離事實。”
我終於忍不住從椅子上跳起來,繞過桌子,試圖去揉搓洹載好看的臉:“給我老實交代吧,你這些花言巧語都對多少人說過了,我是第幾個聽到的啊。我真的不信你從來沒談過了,你這一出手無往不利好嗎。”
我上手才發現揉搓計劃失敗,他體脂率也太低了,皮膚管理又到位,觸感就變得又軟又滑。
我胡亂摸來摸去,摸到放棄,洹載的手牽上來,安撫我的不滿,眼睛依然笑著看我,說:“能把你釣到手就可以,我不貪心。”
“我真的不覺得我哪裡好啊。”我歎息道。
“回顧一下你去年的經曆,告訴我,你有什麼情感,是你忽略,卻隱隱影響著你的決策的?”
忽略掉,卻影響決策的事情?
因為不服父母的反對,跑出來比賽,今年不想回家,想成績好一點再回家,證明自己能行?
見識到一些事情,發現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業是什麼?
失去之後才發現我對他的喜歡,會想起記憶裡都是對他不夠好的片段,那些奇怪的感情路線?
靈感突如其來,思緒飛速穿越,我身在此刻,卻又漫遊在無儘的溫暖之中。
“有筆和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