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翻手機照片,看到精選時刻排列的照片,會感慨,那時候我在做什麼,一定想不到無法預料到的機遇,也想不到後來的故事。
“雖然不是過年,也不是年底,但距離你第一次發歌的日子不遠了,總結一下今年的數據吧。”
11月,馮純站在我們新租的辦公室,大屏幕上是我每個月對外公布的公式照片。
在昏暗的會議室裡,我們五個人齊坐一堂:我、馮純、王軍、邢露,和洹載的前助理、我的現任商務和執行經紀——劉輝。
“一月,主要收入來自於《獨白》、《Spark》兩張EP的收聽和商用授權。
“二月,主要收入依然是歌曲收聽,由於《回家》提前公布,帶動兩首歌曲收聽有所上漲。
“三月,主要收入是一場很偶然的商演,和歌曲收聽。3月發布4首新歌帶動了全部7首歌曲收聽收入上漲,尤其是《開始了》,拿到8場周冠軍的榮譽,單歌曲收入是今年來最高。
“四月,主要收入依然是歌曲收聽,這個月我們發布了兩首新歌《Feista》和《Party》,全部9首歌曲都在日榜,算是小小的回歸成功。這個月,也是我們第一次擁有雜誌封麵和專訪,據現在數據來看,銷量是《時代影視》前五的水平。前四依次是Peak9、容嫣,和兩位流量演員。
“五月,主要收入是拚盤演唱會,其次是歌曲收聽。
“六月到八月,主要收入是歌曲收聽。在我們把工作室搬到文化產業園、新人加入和老合同重新整理之後,全力籌備吳樾新專輯。
“九月,主要收入是收費MINI專輯《二律背反》,榮譽方麵呢,同名主打歌因為離譜的沒人想了解的哲學概念,反而不如副主打的小甜歌《鏡麵反射》,好在我們積極調整打歌策略,《鏡麵反射》還是收到了6個周冠軍的好成績。金錢方麵的,隻有四首歌曲,收費專輯收入情況可以說是創下曆史新高,比拍戲是多了不少,完全能夠覆蓋掉我們現在所有費用,剩餘的部分還是要積極投入到下一張專輯的籌備裡去。雖然金額是收費專輯的零頭,其他歌曲收聽收入也是很可觀的。
“十月,主要收入,歌曲收聽。沒收入還是去了的:出席一個飲料現場空間活動——我們出席是因為,這家飲料公司在《Super Idol》第一季,短暫地讚助過吳樾,新品雖然不好喝,為了還這個人情還是去了;還出席過一場《時代影視》晚宴,因為臨時缺人,雜誌確實為吳樾帶來很積極的正麵影響,所以我們也去了。
“現在呢,十一月,主要工作重心,放在這個月和下個月,有很大概率會拿獎的歌曲榜單晚宴上。看數據表現呢,吳樾很大概率,能在明珠台拿到最佳年度新人獎;華語金曲榜單裡,《回家》排在年度歌曲積分第十,守門員水準,會給獎杯。其他的就不太有競爭力了,聽名字也沒戲:女歌手、男女組合、OST……是吧。
“最佳舞台表演,大概率給Peak9;最佳專輯,應該是李洹載的《許願》;最佳歌曲,綜合排名第一的,李洹載《許願》;最佳編曲,應該還是李洹載的《許願》;最佳作詞,提名都是寫,民歌的,我是一個都不熟;新人獎,估計會給嘉藝的新人女歌手,作詞作曲都是容嫣的團隊,該得;特彆獎,會給綜合表現最佳的歌曲,我猜還是李洹載的《許願》……最佳MV和導演估計是Peak9.”
分門彆類排布好的PPT展示在眼前,馮純突然凝視著我:“你啥時候能給我帶回來最佳歌曲啊。我就是那麼隨便一算,李洹載那首《許願》都夠他吃一輩子了。”
“……”我噎住,隨即嚷嚷起來,“我他媽拿什麼跟洹載比!他是正統音樂作曲係出身!我什麼水平!離我學滿三個月發布第一首歌曲還沒滿一年!我明年還得去伯克利進修沒準才有下張專輯!你拔苗助長!”
“畢竟你看我們今年都有快0.1個小目標了,我對你有所期待,是很正常的。”馮純嚴肅地說,“更彆說12月洹載加入,我會對你們,對我們的創作部門,更加高標準嚴要求的。”
“……咱們就我一個歌手,還創作部門……”
我實在無力吐槽。
“洹載真的不打算給你寫歌?什麼叫做強強聯合?嗯?”馮純繼續做著白日夢,“我會努力跟他吹枕邊風的,你要有一首《許願》,全公司都不用再努力了……”
我直拿手邊的薄荷糖丟他:“你還不如繼續恐同呢你。”
“我還是覺得拒絕掉綜藝節目有些可惜。”劉輝轉著筆,“畢竟開價跟商演差不多,我們也隻錄幾期,時間又恰好在六到八月,保持曝光率還是不錯的選擇。”
“《我是製作人》?”想起來,我苦笑不止,“雖然事後看收視率高,可參加那些人都是行家,一句話說不對,埋了我剛剛立起來的音樂製作人人設不說,《二律背反》那張專輯恐怕不會有這麼好的收入。還是先藏拙吧……在我有更好的實力以前。”
“雖然我覺得去切磋一下也不是壞事,趕在你去伯克利進修以前,多多找補你的缺陷,去進修就能更快地彌補短板。”馮純摸著下巴,“不過過去就是過去了,他們最後出品的歌,日榜排名90多,兩天過去就沒了,算不上特彆可惜吧……我們秉持一個原則:上節目,就是為了吸引新粉絲,如果趕跑已經有的粉絲,那就是得不償失,反而會被彆人吸血。我們是新公司,做任何決定都得最大程度上考慮損失,先維持基本盤,不要冒進。”
“好。”劉輝點頭。
會議沉寂一會兒,一直沉默的邢露才發言:“如果能拿金曲榜最佳新人,後續可以再安排時尚雜誌采訪,時裝品牌讚助那裡,提名就可以儘快了。”
“這方麵全靠你了,《時代影視》對吳樾幫助非常大。”馮純鼓勵道。
“嗯。”邢露點點頭,視線落在我身上好一會兒。
“怎麼了?”我問她。
從搬辦公室到市中心附近後,劉輝加入公司,他們三大男人一起住,我跟洹載住之後,邢露也回到她空置許久的大平層居住。我們一起住的那個小彆墅,和小彆墅裡的烏托邦,就奇異地消散了。
雖然搬家之前,我們四個在彆墅合了影;搬辦公室前,和樂隊小朋友們合了影,有了錢的樂隊也不再需要借用我們辦公室練習……變化總會是越來越多的。
我泡在田敘工作室的時候更多,王軍繼續負責我的安保,我們倆辦公室就很少來,馮純跟劉輝常常泡在辦公室,為了一些法律合同、財務結算和彆的細枝末節的東西。邢露在把對外商務聯絡工作交給劉輝之後,僅憑著非常少的時尚維係工作,幾乎就不來辦公室了。
但沒關係,股東總是可以比經營者輕鬆一些的。
我怎麼能忘,沒有她的幫助,僅憑我和馮純,怎麼可能走到今天?
“其實……我最近在考慮,申請帕森斯設計學院。”
邢露眼帶歉意望著我。
“那是什麼學校?”我下意識問。
“美國最好的設計學校,這家學校曾經培養出Anna Sui,Alexander Wang,山本耀司,之類的新服飾品牌。”
我意識到什麼:“你想……”
“其實這個申請,去年就該提交了,但是因為某個笨蛋進了醫院,直播曬粉絲設計的全部周邊,又像條小狗似的沒飯吃……怎麼辦呢,隻好送佛送到西了。”邢露托著下巴,回憶起過往,“你的事業基本走上正軌,事情也都有更加專業的人士處理,已經不需要我做什麼了。所以呢,我這是圓滿結束任務,開啟人生的下個篇章:創造一個新服裝品牌。”
持公司股份的我、馮純、邢露互相看看。
“那股……”馮純下意識開口。
“股份就留著啊,我可不會白白當冤大頭,抹平費用算什麼上路,好好盈利,最好能上市,懂了嗎?”邢露百興致缺缺地瞅著馮純,“時尚資源這塊,我明確告訴你,我是靠著每年過三百萬的服裝訂單,才有那麼多人可以套瓷的。這個程度的投入,除非像你說的,吳樾有一首堪比《許願》的、可以直接躺平的歌曲收入,否則公司目前燒不起,所以暫時還是交給我。作為股東,我也會積極拉攏資源的,明白?”
“靠你了。”馮純分權也很乾脆利落。
“時尚資源,核心還是消費你。”邢露又轉向我,數落著,“利用你的外形和人氣,增加或許可能存在的銷售額。所以,你還是得有名氣,不然就算我舔著臉,讓你出現在候選名單,不管我編造多少勵誌故事,你還是會被擠出去的——用名氣換取更大的價值,沒有名氣,就什麼都不是,這就是時尚,歡迎來到名利場。”
“那些倒無所謂啦。”我撓撓頭發,嘿嘿笑著,“為了讓人能一直聽我的歌,我也會加倍努力的。”
“明年的最佳歌曲,最低目標也得是這個哦?”
“那作為交換,你的服裝品牌第一個代言人,也得交給我。”
我非常不要臉地笑起來。
“你先做到吧,寫首歌要你命似的。”邢露撇撇嘴。
“一定。”
“那我也,一定。”
隔著桌子,我倆像好兄弟似的,對上拳頭。
·
現在展望來年有些過早,但對另一些人來說,落幕總想等到再遲一些再來到。
一年一度的歌曲盛會,幾乎所有現役歌手、團體齊聚一堂,舞台足夠遼闊,襯得台下座位更加擠作一團。
坐席當然是有講究的:最好的區域留給最資深的前輩歌手們,比如容嫣前輩;次一些但容易上下台的,留給新生代年輕一些的;最火的當然要給最好的機位,比如Peak9。洹載跟Peak9坐在機位前,我和安然坐在新生代區域裡,久違地見麵,在跟我倆無關的頒獎時,在幾乎要震破頂棚的歡呼裡,恨不得咬住彼此耳朵地艱難聊天。
主持人陶穎說著念詞:“歡迎回到2020年度華語金曲獎頒獎典禮,接下來要公布的獎項是——最佳男子團體,入圍名單請看大屏幕。”
隨著BGM播放的,是提名組合的MV。
“毫無懸念。”安然羨慕地看向Peak9的方向。
“毫無懸念。”我一眼就看到洹載。
果然,頒獎嘉賓上場,打開信封的一瞬間,露出了不得的笑容。她把話筒送往台下,台下如山如海的呐喊,全都是“Peak9!”。
頒獎嘉賓不住微笑點頭,最終說出那個詞:“Peak9!”
9個人魚貫上場,依然是許嘉禹說著致謝,流程繼續走到女子環節。
但Peak9怎麼可能隻拿一個獎。
即將解散的激情,早就全都注入這場頒獎典禮的事前投票環節了。
雖然隻占很少一部分,一騎絕塵的投票和人氣,還是讓幾乎大部分人望塵莫及。
“最佳表演獎——Peak9!”
“最佳MV獎——Peak9!”
“最具人氣組合——Peak9!”
眼瞅著Peak9拿了四個獎杯,安然和我不約而同發出“好羨慕”的聲音。
團體部分就這樣頒獎完畢,接下來就是單體獎了。
看著晚會流程,我緊張起來,攥住安然的手。
“肯定是你的!彆緊張。”安然摸著我手背安撫我。
“入圍也有你啊。”我小聲提醒他。
“看數據,肯定還是輸了呀。”安然鼓起腮幫子,“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回頭一起合作出歌啊?”
“一言為定。”我跟他拉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