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時間會知道 -正文完- 202……(1 / 2)

遙遠星辰共我 陳瓶爾 9536 字 2024-03-26

這不是我第一次麵對鏡頭,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但我奇怪地緊張起來。

注意到我表情不自然,馮純直點我:“乾嘛呢你這表情?”

“我不知道。”

我摸摸身上的西裝襯衫和馬甲,手都都找不到地方放。稍微動一下,脖子裡的戒指吊墜,就會在襯衫裡左右搖擺。

這是我和洹載商量的結果,他會直接戴著戒指,我畢竟還要麵對外界,所以學Amanda,掛在脖子裡,等到回家的時候再戴上。

麻煩是麻煩一點,但這意外地帶來了儀式感:回家時我要戴上戒指,提醒自己,家裡有人等我;等我出門時,我會把戒指戴在脖子裡,提醒自己,要進入工作狀態,做好每天的事。

“你趕緊找找狀態,天呐,你還演過戲,拍過MV。現在的表情要是放出去了,我剛給你接的懸疑劇《失落都市》怕是要換人了,我求爺爺告奶奶才搞來的單元故事主角。”馮純是急急急急急急國王,使喚攝影師,“這段掐了。但是這個鏡頭動感很好,我們還按照這個動線,再來一條。”

“我什麼表情啊。”我接過劉輝遞來的鏡子,好笑地看向自己,“還行啊,總不至於比四年前拍《青春戰記》更差。”

“我們可是在拍正經綜藝,你彆嬉皮笑臉的。”邢露摘下墨鏡,乾脆打了傘,初夏也不忘記做好防曬,“快點拍完,我還有一堆作業要做,飛回紐約呢……真是,我就不該答應你們回國。”

“知道啦。”

我答應著,再看一遍看起來像是勵誌故事的台本。

築夢娛樂。

2018年10月成立,最初的股東隻有我和馮純。

2019年8月時,股東變更為我、馮純、邢露,按照4:3:3的比例分割。

2020年公司進入飛速發展期,當家藝人我甚至拿了金曲獎最佳新人,同年12月與李洹載簽訂娛樂經紀代理,那是價值千萬級彆的合同。

2021年12月,隨著音樂廠牌Gift——隻有我和洹載的音樂製作人團隊——商標申請成功,股權發生新的變動,我手中轉讓15%的股權給洹載,現在馮純、邢露反而是單獨持股最多,合起來占60%,我其次25%,洹載15%。

在股份變動背後,收入結構也充分轉變了:從單獨的我、洹載各自作品收入,新增了Gift團隊音樂製作及版權收入費用——Gift為《Super Idol》第二季女生版獻歌,概念評價歌曲《下雨的時候》一經發行,占據日榜收聽第一9周之久。

我和洹載在節目出鏡介紹歌曲,作詞、作曲、編曲、錄製都隻寫Gift,成績的背後就不免爭來非議:

是拿過最佳歌曲的李洹載貢獻度更高呢,還是專輯水平和樂壇評分穩步提升的我貢獻度更高呢。

是啊,誰更高呢。

Gift成立,又來源於什麼呢?

是訂婚之後。

依然有音樂工作來找洹載,洹載做好,就會拿來問我的意見。

一開始是選擇題。

“你說這個提琴獨奏的Intro好,還是鼓聲搭配鋼琴好呢?”

我聽完,難分伯仲,但是因為樂器音色特性,前者營造的感覺很孤高,後者則很溫馨,得有個更具偏向性的理由才能取舍:“這是為什麼目的約的曲子啊 ?”

“一個仙俠網劇OST。”洹載回答。

“那故事是甜寵,還是比較虐呢?”

“給到我的概念是這樣的:上輩子,女主傾儘所有幫扶男主,看著男主成功,男主卻覺得那是他應得的,另覓新歡,女主死去之後才發現非她不可。於是男主花了很多功夫,培養女主的靈魂,把靈魂植入到一個胎兒身體裡,等女主長大,想再續前緣。男二是女主的青梅竹馬,一直都反對男主這麼做。這輩子開始的時候,男主算是一個正派人物,男二是反派人物……”

我眉頭越皺越大:“等等,這是什麼養不熟的白眼狼,都這了還是男主?把女主吃乾抹淨了,還不放過人家的靈魂?還要戀童癖?童養媳?男二乾什麼吃的?女主最後知道真相了嗎?”

洹載直樂:“男二純助攻。女主知道真相,最後還是跟男主在一起了,彆問我為什麼。”

我深感震撼:“……說明故事裡沒個好男人,湊合過了唄。”

“現在你覺得作為Main Theme,哪個好?”

“提琴吧。這是一個等待的故事,女主等男主回頭,男主等女主重生長大,男二等了那麼久一個屁都不放,不是雙向奔赴的感情,就算不上圓滿。要我是作者,我會忍不住讓女主單著,高舉‘男人男人都是狗’的偉大旗幟,專注搞事業要緊。想生娃了找個基因好的自己生,不想生也能帶徒弟……”

洹載被我逗樂:“男人都是狗,那我呢?”

我親一口他的腦袋:“你是我的大寶貝。”

洹載同意我的意見,就拿提琴做主音樂。

他能獨立完成,我就忙彆的去了。

那張OST最後占據了年度第一的OST銷量,5首歌加十來首純音樂,我也沒全聽。

以至於同個套路,發生了第二遍,我都沒發覺。

“這次是有歌詞,約曲子。女歌手,音域比較廣,也沒什麼限製條件。你說我用什麼題材比較好?現在沒什麼方向。”

我接過洹載遞來的歌詞,看了半天:“好文藝範兒,COUNTRY或者R&B怎麼樣?”

洹載不經意似的說:“她確實一直在唱Country,這是她的舒適區,9張專輯主打都走這個風格。”

“……那她不會覺得無聊嗎?”我下意識問洹載,“我都在儘力不讓同張專輯出現兩首一樣的曲風,同質化太嚴重,雖然可以固定一些陪她成長的粉絲群體,但歌壇發展日新月異,熱流行會帶來年齡小的新粉絲,她不跟熱流行沾邊的話,長期下去會失去競爭力的。”

“她確實跟我說過這些煩惱,但她也沒有思路。”

“啊……來看看。這個季度,芭樂和國風占主流。如果她不反感,我建議是R&B帶一點EDM。歌詞是很文藝,但是文藝是一種模式,我們可以用更加有趣的視角去看待。用EDM追趕流行,R&B在舒適區裡帶點突破。應該是個不錯的方向吧?”

“好主意。”

歌曲發表我才知道,那首歌是寫給羅荃的——90時代的出道歌手,現在年齡已經快奔五,用這首歌重回舞台跳舞,還跳得很開心。

到這我隻覺得驚喜,給大前輩寫歌,人家還喜歡,是很有榮耀的事情。

直到那個月底開會,馮純跟我們說收入。

“本月收入情況和分析啊。”馮純特地看了我好幾眼,我一臉茫然,他才按下下一張PPT,“吳樾9月新專輯現在還有收入,還不錯。洹載這邊呢……一份OST專輯,外加一首歌的,呃……版權收入?”

PPT顯示,金額都很可觀。

作為製作人就這點好處,寫歌就行,歌手負責提高歌曲傳播度,收入就會躺著進錢包。我也要那麼努力才行:我總不能指望上了年紀,還能在舞台蹦躂吧。總要慢慢退出,把舞台留給新人的。

遲遲不進下一張PPT,我抬頭,才發現這幾個人都看著我:“怎麼了?繼續啊。”

馮純這才把視線移向洹載:“但是你的署名,是Gift,你和吳樾對這塊的分成是怎麼說的?”

“沒商量過,直接對半分。”洹載回答。

“等等,什麼Gift?”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你沒看嗎?這些曲子,對外宣稱的作詞作曲編曲後期,不是李洹載,是Gift。”馮純比我還困惑,“洹載跟我說Gift就是你倆合體創作,商標我都申請了,我以為你們商量好了呢。”

“不是啊,沒商量過。”我立刻偏頭看洹載,“什麼情況?”

“第一,你參與創作了,第二,你不想在我在你後麵署名,所以我起了這個名字。彆人問起來,就說,這是咱們姓氏合體,對應的英文名。”洹載坦然道,手上的戒指還閃閃發光,“李吳,禮物。”

我不得不移回視線:“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這樣對你不公平。”

“創作可不隻是落到樂譜裡的音符,還有正確的思路。”洹載頓了頓,語氣更加輕柔,“我不能保證自己創作的歌曲,每次都是感覺對的,你幫我指了正確的方向,收入就是證明。”

“可是……”

“還是,其實你依然不想跟我共同創作,怕外人把功勞都算在我身上?”

洹載語氣越來越輕,甚至被我聽出了委屈。

我頓時警鈴大作。

這回答不好,可不隻是錢怎麼分的問題——我晚上還能睡床嗎?

於是我想了好一會兒才回答:“其實功勞都無所謂的,我不是很在意名聲。而且呢,你想的這個辦法很好,禮物,Gift,名字也好,寓意也好。收入……聽你的吧,我沒意見。”

“謝謝。”洹載輕聲說著,笑容很漂亮。我頓時什麼情緒都沒有了。

哎,色令智昏。

說我吃軟飯就說吧,反正早就是了。

在那之後,洹載每次寫歌都要問我,每次署名也都是Gift,再也沒單獨用過自己的姓名。我呢,看著白白進賬的收入,也越來越不好意思隻給意見,而是加入製作:寫詞、寫曲、寫編曲、給MV指導意見……

其實我某天晚上問過他,當然,是在男人精神最脆弱的時候:“以後你不用自己的名字寫歌了,不會覺得遺憾嗎?”

“男人要對家庭負責,反正你也不收我給的家用,那就一起出吧。”

Gift就這樣上路了。

到Jeffery跟我邀歌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是Gift的模樣了:“EP是吧,沒問題。不用掏錢,我跟洹載說。”

“啊?乾嘛叫洹載?”Jeffery起初不是很理解。

我該怎麼解釋呢,訂婚人士要對家有責任感?最後還是借用了洹載的說辭:“我和洹載現在做了個廠牌叫Gift,一起給彆人寫歌的時候,我倆就用這個名字。你也知道我的音樂基礎不是很好,你呢對我來說又有好多人情債,所以……”

“我看八卦說洹載戴了戒指,你們訂婚了?”Jeffery直接問。

“……”好像也沒必要跟他說謊,我思考半晌還是承認,“嗯。”

“恭喜。呃不對,我是不是該表達一下驚訝,但我實在驚訝不起來,現在有些話也能說了……你還記得,我們團綜,給你打電話嗎?”

“嗯,怎麼了呢?”

“你也知道,團綜是洹載接了你那個戲的配樂,拍戲時候他兩頭跑吧。”

“知道。”

“再往前一點。有天我們拍團綜到深夜才結束,拍攝過程有一場小遊戲,是鄭陽對決洹載,洹載一直贏到最後。鄭陽有點輸不起,拍完了還記恨。回到宿舍,我也不是故意,是偶然聽到他跟洹載聊天。鄭陽說,‘當初不該答應吳樾的對賭,讓你進出道組’。洹載問,‘什麼對賭’。鄭陽說,‘出道名單決賽前就準備好了,是我讓吳樾滾蛋的不假,因為我很煩愛裝的人。我直接告訴他了,讓他開條件,他呢要跟我對賭,賭注是把他票數的一半加給你,如果你能出道,我就不能把你也攔在出道組外。這才有了Peak9的洹載。原來他是在這惡心我呢’。”

我摸著脖子間的戒指,沉默著,聽著Jeffery繼續說:

“他不知道洹載有他的把柄,雖然我也不知道洹載哪弄來的。然後就有了第二天的熱搜,鄭陽是洹載放出去的消息,咱倆是我公司要壓那個真緋聞的犧牲品,洹載那個,隻能是他自己的意願……他一夜沒睡去找你了。我不知道你們在那發生了什麼,可能最後還是分手了?洹載回來之後一直哭。真的,不誇張,一直哭。雖然工作都完成得很好,不聲不響的,隻要回了宿舍,他就能縮在床上,不吃不喝,一直哭。就像丟了半條命一樣。

“然後就是巡演嘛。他狀態就更差了。不吃不喝不睡覺,還要跟我們一起訓練。就算猝死也不奇怪吧?他從舞台上摔下去,醫院說骨折,我甚至還覺得輕了。最後退出巡演,在家養病。也不咋樣,聽高層說,他回家就酗酒,說是能看到你。我也不喝酒,不清楚那是什麼情況……

“再後來,咱們電視台見了對吧,洹載狀態那會兒才好起來。不是說恢複正常,僅僅是能吃飯了,還是沒表情,也就碰見你,能有點表情,也就是一點,輪到我們繼續愛答不理,失了魂似的。咱們打電話那天,我祝你生日快樂那天,洹載後台掛著他的SOLO專,要發布,檔期跟我們正撞,被高層發現,大吵了一架。

“這次反對不是錢的問題,是為了洹載的事業考慮。本來粉絲就有很多不滿了——你知道吧,洹載有個粉絲拍到你和他接吻了,是洹載下跪求對方彆發布,求來的,洹載的核心粉絲群那時就散了,本著最後留體麵給他,都拿錢簽了協議為他保密的——哪怕發在第二天呢,他就不。我們相處久了,洹載人又不錯,大家多少都拿他當朋友。所有人都拗不過他,他最後還是發了。不然能怎麼辦呢,他愛你是隻有他嘴硬不承認,誰都看得到的。看看《許願》歌詞寫了什麼吧,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