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先和你提個醒,我想著我們還年輕,就住隔壁,沉香就算有什麼事我們也都能幫把手,讓孩子過過自己的生活,等我們老了,再把孩子拘身邊也不遲。”
“我聽出來了,你今天跟我說這個,就是想讓我去做木木的工作。”
“這方麵你是專業……”
“阿姨。”
雲沉香端著飯盒,出現在門口,裹著皮襖的身形半點不見臃腫。
“木木的工作我來做。”
周母驚訝地站起身,“沉香,你什麼時候來的。”
她低頭看一眼男人,見他一點也不驚訝,就知道他早發現有人來,故意的。
周母偷偷踢了他一腳,招呼雲沉香進屋。
雲沉香慢吞吞走進來,眉目如畫,臉上一直掛著溫柔的笑容。
“我媽昨天惹木木生氣,一早去買了她喜歡的南翔小籠,我給送來。”
“這可得一大早去排隊。”周母接過來,“母女兩個沒有隔夜仇,剛剛我和你叔叔也隻是說說,隨不隨軍主要還是看木木,我們做公婆的不插手。”
雲沉香眉眼皆彎,眼神乾淨而純粹。
“阿姨,我明白的,也希望你們相信,我以後會照顧好自己。”
周母和周父相視無言。
“我先回去了,阿姨,叔叔,先彆和木木說我來過,給我點時間好好想想怎麼勸她。”
“……好。”
雲沉香笑著轉身離開。
出周家門時,正好撞見龍主任,他拉著天天驚惶失措地匆匆離開,活像是身後有人在追。
龍主任怕了。
在他一早上無數次撞見那張死不瞑目的臉後,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
搬走!
必須搬走!
這破房子誰愛住誰住!
一時之間實在找不到人幫忙帶天天,龍主任隻好把他再送回托兒所裡。
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
“彆傻乎乎的隻會站著挨打,再有人打你直接打回去!”
天天低頭摳著手,沒給回應。
龍主任著急上班去詢問住房情況,說這麼一句已經夠浪費時間。
剛到辦公室,就被上級領導喊去談話。
“區委發來了協作函,也是我之前疏忽,你已經是我們革委會的一員,還住在單位大院上下班也不方便,革委會還有空的房子,今天給你放一天假,你收拾收拾,搬家吧。”
龍主任傻眼了。
竟然真被廖嬸說中,商量都不帶商量一句,直接下通知。
幸好,幸好他也想般。
如今單位給了住的地方,他深深鬆下一口氣。
後勤送來鑰匙,還特意帶他認了認路。
龍主任站在入口,看著細細長長擠滿人的狹窄弄堂,整齊的瓦礫下是大小不一的老虎窗,淩亂的電線不規則地穿插其中,隨意搭建的竹竿上掛著衣服床單,下麵滴滴答答像在下小雨。
放眼望去,撲麵而來的壓迫感讓龍主任有些喘不過氣。
“到了。”
五開間的格局,進門是一個方整的天井,通過客堂是通向二樓的橫置木扶梯,一腳踩上去嘎吱嘎吱響。
二樓左手的房門前停下。
“龍主任,這間屋以後就是你的家,之後一些手續也會陸續過到這邊街道。”
門被打開。
龍主任望著二十平的狹小空間,發黴脫落的牆皮,老舊失修的木地板,整個人有些惆悵,總覺得,他的人生不應該是這樣。
……
隔壁從十點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進出。
雲木香站在二樓陽台,樓下傳來鄰居的議論聲。
“說是龍主任因為工作原因搬走了。”
“還算自覺,大院住個小偷我是真不放心。”
“要來新人,不知道又是哪個單位分來的,好不好相處。”
龍主任都沒敢回來,特意請人收拾好東西直接拉走。
雲木香看著隔壁更加空曠的房子,美美地給自己衝了杯咖啡,垂眸就看到院子裡有人衝她招手。
是雲沉香。
雲木香輕哼,端著咖啡扭頭進屋。
她承認她在遷怒,就像她知道,其實大哥經常也會用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看她。
他們兩個,相互都在看不慣。
“你過來跟媽報備沒,彆到時候再出事又怪在我身上。”
“還生氣呢。”雲沉香輕笑,“是包子分量不夠?”
“我是一籠包子能收買的?小瞧誰。”
雲沉香清冷的眼睛多了些溫度,笑意淺淡地伸出手。
“要不要跳舞?”
雲木香歪頭,明顯意動。
她喜歡跳舞,可身為已婚人士,她有自己的社交距離,名正言順的舞伴不在身邊,房間裡的唱片機都落了灰塵,最後收進箱子裡。
可就算渾身上下都是軟的,嘴巴必須硬。
“你身體可以?”
雲沉香站起身,“唱片機呢?”
“我自己來!小心給我弄壞了。”
從床底挪出一個木箱子,雲木香把唱片機重新安裝好,又細心地挑了張喜歡的黑膠唱片,放上去前,回頭看了眼雲沉香。
“隻給你一張唱片的時間。”
那意思,為母親說好話可要抓緊時間。
雲沉香笑著點頭,脫下皮襖,裡頭是貼身剪裁的燕尾服。
雲木香小小驚訝一下,“你不對勁。”
他緩緩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雲木香挑眉,將手放上去。
是簡單的交際舞,音樂舒緩輕柔。
雲木香踩著拍子,心想著以後母親要再氣她,就找大哥來還債。
不過——
“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提醒你一下時間快結束了,我可是很冷酷無情的,堅決不給延長時間的機會。”
“我想請仙。”
雲木香臉色驟變,一把甩開手。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