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兩人之間的談話止步於直播話題,文元也不再多追問什麼,隻是在離開之前告訴藍奎,如果有事需要他幫忙,他一定會在的。
“會的。”
藍奎目送文元離開這裡,她看著對方漸離漸遠的身影也關上門。
走了一段路的文元忽然停下動作,臉上的平靜被警惕覆蓋,他轉頭看向森林的深處,而後調轉方向。
踏進森林的那一刻,他已經聯係星際管理局的人,讓他們將有關藍氏家族的情況發給他,以及藍奎的欠債到底多少。
他發送完畢,也停下腳步,眼睛看向前方的路口,他盯著那道路口皺起眉眼。
他順著水域的方向繼續靠近,而後停下來查看周圍的情況。
水草邊有人打窩的痕跡,以及不遠處還留著一堆焚燒過後的灰燼。
他盯著那塊灰燼的位置,心裡愈發沉重,他收回目光繼續眺望這片安靜的水域,除卻清風拂過水麵漾起的波紋,就連一聲鳥叫都沒有。
明明這片森林如此鬱鬱蔥蔥,卻總有一股死寂撩繞在其中揮之不去。
他想得出神,這時,通訊信息傳來圖片和文件,圖片正是藍奎釣到一隻人魚少年的畫麵,以及附帶的鏈接視頻,其中,文件還在下載中。
他看到圖片裡的那一刻,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圖片裡的人讓他的心緒雜亂,扭頭前往藍奎家的方向走到一半時又停下。
他的腦海裡閃過桌上那些直播設備,再結合下屬傳來的圖片,他大概猜到了。
如果這樣過去找藍奎追問,還有可能打草驚蛇,他想到這裡眸子也一點點暗下來。
他不能理解,難道他們看不出來嗎?
他蹙緊的眉眼在轉身時依舊為此感到困惑,而他也想起在星際管理局的老師,畢竟也自己曾經的老師,不可能連這個都看不出來。
他帶著這個問題,回了星際管理局。
此時的他,已經換上製服,走路帶風無視向自己問候的人,而後徑直推開那扇門。
“老師,我回來了。”
他火急火燎來到男人的辦公桌前,陰暗的眸子仿佛在居高臨下地盯著趴在辦公桌睡覺的男人。
男人聽到有人叫自己,就像是剛從睡夢中被迫叫醒的人,遮蓋在身上的報紙也在他的動作中滑落。
慵懶的聲音在回應文元,過程中還不忘伸伸懶腰,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完全沒注意到來人是文元。
他一頭銀白色長發在光束的照耀下多了幾分金色光暈,抬起的臉隻有稚嫩和初處世事的單純,但那雙黑色瞳仁又是曆經歲月洗禮一樣,藏著與表象不符的成熟。
文元看到他還是以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欲言又止。
而這個人男人,正是任祁,是他曾經的老師,也是曾經帶他去其他星球“征戰過”的人生導師,自從把一切事務交給文元後,他就過得跟退休老人一樣的生活。
任祁看到文元出現在自己的麵前,以為自己又多了老眼昏花的老年病,一手摸著桌上的眼鏡一邊笑著說道:“嘶,小夥子,你長得好像我的學生啊。”
“……”
文元聽到自己的老師認不出自己,一時之間竟無語凝噎。
他拿過任祁手中的眼鏡快速給他戴上,讓他看清楚,自己就是他的學生,而且今天他回來了。
任祁後知後覺,明明是久違的見麵,開口的第一句卻是怎麼回來了?
“老師,你今年也才不過三十,彆一副給人老不死的狀態。”
“臭小子,敢罵老師是老不死了。”他還在打哈欠。
可文元已經沒有耐心,他拿出從手下那裡發來的圖片交給他,問道:“老師,你沒發現他有問題嗎?”
“……”
任祁推了推眼鏡,湊過去盯著圖片思考,而後又抬頭看著文元的臉,疑惑在他臉上飄過。
“不是人魚嗎?有什麼問題?”
“不是的老師。”
文元告訴他,這張麵孔他很熟悉,絕對不是人魚。
聽完文元的說辭,他又看向圖片的少年,接著又抬頭看回文元,眼裡是茫然的光。
隻是茫然中,又掠過幾分遲疑,似乎在猜測文元的目的。
他問文元:“所以你這次回來,是為了他們嗎?”
“……”
“老師,你教過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
“……”
文元的回答讓他沉默擰眉,他確實說過這句話,但是,人魚和鮫人也確實長得像,更何況圖片裡的人魚少年被藍奎直播釣出來過,而且按照星際法規,沒有當事人的同意,誰都不準偷獵,更不能狩獵。
“那為什麼老師你會覺得他是人魚?”文元追問他,人魚都絕跡幾百年了,突然冒出來的家夥又怎麼可能是人魚。
“……”
任祁拿下眼鏡聽著他的回答,他知道文元想表達的是什麼,但要搞清楚的一點是,鮫人也消失很久了。
“那也不能讓藍奎跟那種物種在一起。”
他緊握的手都快捏皺那張圖片了,他怎麼能讓藍奎跟那麼危險且血腥的物種待在一起。
任祁注意到他的情緒,也沒了先前的懶散態度,他告訴文元,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誤殺一隻人魚將會麵臨可不是簡單的法規。
“老師,可你…”
“彆這麼緊張。”
任祁看到他垂眸裡閃過的不甘,也隻是安慰他慢慢調查,更何況人魚和藍奎……
他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下來,而文元聽出他語氣的意思,也抬眸對上他的視線。
任祁繼續後麵沒有說完的話,告訴他:“更何況藍奎已經是眾矢之的,她現在的情況在這個星球是兩極化的口碑和評論。”
“……”
聽著任祁的話,他繼續沉默,在他印象中,藍奎可是那個溫柔善良的女生,自己不過每年才回來一次而已,為什麼這次回來藍奎就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又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會讓她變成那樣的人。
文元想到這裡,握拳的手在克製情緒,他對視任祁,問道:
“老師,你也是這麼看待她的嗎?”
文元的反問讓他的表情一怔。
問他是不是也這麼看待藍奎?
他思索回想,他對藍奎的家族本身就不感興趣,而且那不在他的職務範圍,更何況,他也隻是從旁觀者的角度去理性看待而已。
“理性角度去看待?沒尋求過真相嗎?”他追問任祁,一件事情好壞與否,不應該找追尋真相嗎?
任祁見他的情緒莫名波動,也沉下臉,告誡他:“文元,老師希望你也能理性看待這件事,不管是藍奎也好,還是人魚少年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