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可易喝了一口橙汁,思考著。
倒不是他故作深沉,柳寈的話,實在沒法答。
親眼看見八年後虞行簡當了影帝,怎麼說。
突然覺得自己不能再當個藝術家,否則八年後要一事無成了,怎麼說。
穿越到了過去,突然覺得好像又能行了,想再努力一下,怎麼說。
要不要告訴她實情呢?借著柳寈的幫忙,也好平穩度過這兩眼一抹黑的過渡期。從以前到現在,再回到2014,柳寈始終是那個值得信賴的定心丸一樣的存在。
就以剛剛同虞行簡談話和同柳寈見麵的不順暢程度,未來少說一個月吧,還不知道要搞出多少烏龍。
可是,目前連是不是穿越,怎麼個穿越機製宗可易都不明白,說出來讓彆人如何接受?肯定不會有人信的。既然沒人想得到,就當自己腦震蕩,混過去,萬事大吉。
“我也沒什麼事,從床上掉下來,嗑到後腦勺,可能因為這個,感覺很多事情都記得很模糊,一想就要裂開了似的。我想我以前是太任性了,姐。我應該什麼都去嘗試一下。”
柳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拿過沙發上一個酒瓶,“來彆喝那玩意兒了,弱得一批,來一口這個,這酒醒酒。既然你有這個決心,咱就能有新的開始,喝這個慶祝一下。”
是一瓶白蘭地,宗可易苦笑著接過。
果然,不論在哪個時間裡,柳寈都是猛人一個。給自己的宿醉藝人喝酒解酒,那是誰都想不到。但是他頭很痛,的確需要,拿過杯子讓柳寈倒了半杯,喝了一口,渾身暖了起來。
“看來你是突然長大了?也好,你們組合,今年再撲不出什麼水花,就會一直糊下去了,你要有準才行。虞行簡比你醒悟的早。”
聽見關鍵詞“虞、行、簡”,宗可易就像被輸入了關鍵字的小度小度。
“他怎麼了?”
柳寈頓了一下,“什麼他?小虞?接到了一個男四號,一部愛情輕喜劇,反正這事兒以後你就知道了,先告訴你無所謂。”
“是試鏡嗎?會不會很難通過?”宗可易希冀地問。
“你們組合再糊,公司也不會男四號都拿不下,你在這羞辱我呢?不是試鏡,已經定下了就是他了,那個負責選角的對他很感興趣,導演沒意見,我們順便推了一下,就成了。不需要試鏡直接去籌備會就行,劇本都給過來了。”
“再說說,姐,還有什麼消息。那演職人員呢?是什麼配置?”
“女一號就是一線很有名的甜姐兒啦,男一號也是個二線,就還不錯吧。導演是……哎,你怎麼這麼感興趣?”
“我想多了解一下,以後也爭取這樣的工作機會嘛,姐,你再給說說。”
柳寈無奈,詳詳細細把導演,副導,編劇,主攝影師都說了。
可是那個副導演方汝,竟然就是日後虞行簡獲得影帝的文藝片《晴日川》的導演。
宗可易非常生氣,又非常無奈。
在他的設想中,虞行簡在兩三年前行了大運,或者有什麼齷齪的“際遇”,才能一飛衝天的,想不到命運的伏線在他當影帝八年前就已經埋好了。
柳寈太熟悉宗可易了。
即使宗可易極力掩藏自己的目的,柳寈看到表情就能明了對方的情緒。
“你怎麼啦?你在嫉妒?為什麼好像不想這件事成一樣?”
“姐,公司為什麼要給他運作這個呀?畢竟……畢竟我們是偶像組合嗎,本業都沒做好呢。”
“那偶像你們也得有活乾才行啊?本業做不好,四處打打工唄。”
覺得自己批評過分了,柳寈又講,“不就是個男四號,你也演過男三號啊,你不記得了?虞行簡去演戲和你去參加綜藝一樣,都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他不喜歡演戲。”
姐姐啊,你可真不了解他。
他會不喜歡演戲?在我來的那個世界,他一路勤懇鑽研,當上了影帝呢!
不對,難道是我們一直都沒看出來?
他一直都有這樣的野心,隻不過藏了起來,默默的。
剛在那個世界感受到的巨大失落,在這邊也逃不了。怎麼讓他每一世都這麼得意呢?
宗可易走到窗口,夜裡的光明明暗暗,不像2022年那般,處處霓虹。2014年,北京。時間立場發生在好奇號火星車首次獲得了火星岩石樣本之後。
其實就像什麼都沒開始一樣。
他對城市的發展沒什麼研究,雖然生長在北京,總是習慣了,不會刻意留意什麼,可是當然明白,八年對於一個城市,那改變的豈止一絲半點。
可是為什麼虞行簡的命運,自己的命運,Gentle-U的命運,都有一個慣性似的,在轉動?
突然想到一句文藝的話,在每個物是人非的世界裡。
好像什麼都變了,但是什麼都已經注定好了。一切該發生的都走上了軌跡,走到未來那一天,兩條路,你是光明的,我是黑暗的。
總是還有這麼一天,虞行簡重新站在屬於他的影帝,而我,在台下,窘迫著,甚至不敢做出一個出格的表情。
讓人氣餒。
讓人惡心。
真是惡心。
不,是真犯惡心了。酒勁兒又上來了。
他伸手撫了下胸口,想強壓下那份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