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三揮著鋤頭給地鬆土，汗流浹背，程端端遠遠的望見她爹就開始喊:“爹，吃飯了！”

聽見閨女的聲音，程老三又露出了那老實憨厚的笑容，揮了揮手，用脖子裡掛的破布擦了擦臉上的汗，來到樹蔭下，程端端擺了飯說:“爹，我想去山裡看看外公，”

她外公經常打獵拿到城裡的集市上賣，這裡離城裡甚遠，她一個年輕女子，既沒錢也不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外公一起進城。

程老三正吃飯的手停了下來，頓了頓說:“是有些日子沒去看你外公了，等我吃完飯我們一起過去。”

程端端連忙擺手阻止:“不用了爹，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山路不好走，還有妹妹呢，讓她在這待一會兒，等我回來再帶她回家。”

看著在一旁玩泥巴的程星星，程老三也沒在堅持。

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路，程端端小心翼翼的前行，這條路比蛇還要靈活，一會兒穿過草叢，一會兒越過幾塊頑石，陽光穿過茂密的枝葉灑落下來，星星點點，也甚是有趣。

這山路原主走過很多次，以前經常來山裡頭摘野果，對此再熟悉不過，越往山裡空氣越涼爽，走起路來也腳下生風，不多時便到了她外公的木屋前。

這是一個寂靜的午後，被竹葉篩漏的斑駁陽光在門前小溪的狹窄水麵上像銀幣一樣晃亮個不停，幾隻野鴨在撲棱著膀子在溪水裡玩耍，美得仿佛是一幅山水畫。

通過敞開的門扉，她看到外公正拿著刀剝著野狼皮，胸前，臉上血跡斑斑，這安靜祥和的山水田園瞬間變成了狂放不羈。程端端站在院子外頭，甜甜的叫了聲外公，還把陳獵戶嚇了一跳。

程端端打趣道:“外公可是連狼不怕，怎麼還被我嚇一跳！”

“呦，你這丫頭，聞著味兒來的吧，我前幾日挖的陷阱，嘿嘿……野豬沒抓著，倒是抓了一隻狼。這狼皮可值錢多了。”陳獵戶笑的臉上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

“外公，你什麼時候去城裡，能不能帶上我啊？”

“你去城裡做什麼？”

“外公，我長這麼大從沒有去過城裡，我想去看看，行不行嘛“

“好好好……過兩日是要去一趟，丫頭，三更天天不亮就出發了，你起得來嗎？”陳獵戶寵溺的道。

“起得來起得來”隻要帶她去，通宵她也沒問題。

她外公本就寵愛她們幾個小的，並未多問爽快的答應了她。

陳獵戶剁了一大塊狼肉包起來讓她帶回去，程端端撅了噘嘴說道:“外公，你還是少給我拿點兒吧，到時候指不定是進了誰的肚子呢。我以後來勤些就是了。”

程老太太三天兩頭來他們院子搜刮，她外公給的肉有一半得進了她肚子。

陳獵戶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緣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你這丫頭，怎麼突然變得鬼精鬼精的”

到了進城前一晚，程端端跟爹娘說外公讓她幫忙去城裡賣皮子便住到了陳獵戶的小木屋裡，程老三跟陳依依沒多起疑便答應了，陳獵戶確實年紀大了，找個人幫忙也是應該的。

隻有程柔柔心裡跟明鏡似的，她知道妹妹要去城裡賣玩偶，也並未拆穿，她也希望妹妹真的可以賣出去，還可以掙點錢來補貼家用。

三更天還是黑漆漆的，山林裡靜悄悄的，程端端緊張又興奮，一夜無眠，忽然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音，她趴在窗子上往外看，天邊掛著一輪彎月，籠罩在茫茫夜色中。

“陳大叔……陳大叔”嘹亮的聲音夾雜著“砰砰”的叩門聲，陳獵戶的房間很快被燭火照亮了。

程端端也從床上爬起來，跟著外公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溫文儒雅的謙謙公子，眉如墨畫，眼若星辰，手上挑了個燈籠，旁邊還有一架馬車。

這是前幾年搬到大岩山的徐知樾，拒她觀察，這徐知樾斷然不可能是逃難來的，他的學識和涵養帶著富貴的氣息，身邊長跟著一個小廝，這是有錢人家子弟的標配。

也許是個厭倦了俗世繁華隻為求一方淨土的世外高人，也許是個躲避家族聯姻逃婚出來的可憐蟲！

轉念又一想都淪落到賣字畫了……應該是真落魄了！

程端端甩了甩腦袋，禁止浮想聯翩，管他是什麼人呢，他有馬車就夠了！

程端端見過幾次但並不相熟，隻知道外公常與他一起進城，簡單的打了招呼後，徐知樾和陳獵戶很快把要賣的皮子搬上了車，三人趁著夜色往城裡趕。

徐家小廝不知為何沒有跟來，徐知樾便在前麵趕著車，陳獵戶在車裡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程端端把懷裡裝著娃娃的袋子抱的緊緊的，生怕染了車內皮子的血腥膻味兒。

夏日的夜是涼爽而短暫，馬車緩緩前行，中途又喂了草料，天邊冉冉升起的太陽慢慢驅散了夏夜裡的涼爽，車廂內逐漸變得沉悶而燥熱。終於在汗水濕透衣襟前到了臨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