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夏瀾仍站立在地麵，隻是鏡子卻在她身後了。

麵前是亭子的後門，雖然周圍的事物都與剛才無異，但夏瀾知道自己已經被傳送到了另一處移形亭中。

她腳下是一塊特彆的石板，隻有在前者完全踏出這塊石板後，鏡子才會把彆的人傳送過來。夏瀾打開門，又是另一番街景。

寬闊街道的儘頭就是威嚴的內城城牆和高聳的朱雀門。校場也在前方。遠遠看去，早已被人山人海所包圍。周圍還源源不斷有趕熱鬨的人或行或跑地往著校場去。

夏瀾正要踏出步子，卻被一隻握著兵器的手擋住了去路。

“喂喂，給我等下！”

發話的是亭子的守衛：“身份牌呢！拿出來檢查。彆想蒙混過關！”

倒黴，好死不死又遇到個故意找茬的衛兵。

夏瀾也不同他計較，將身份牌恭恭敬敬地遞給對方。

衛兵接過牌子也不細看，隻是嘴上哼哼著：“什麼世道，這種東西也能人模人樣地在街上到處走了。我看這位夏大人怕不是老眼昏花……”

說著，衛兵昂起頭看向夏瀾。他板著臉，皺著眉，隻是眼珠轉著上下掃視夏瀾。儼然是把對方當作了獲罪的犯人一般。

從移形亭裡有越來越多的旅人出來，衛兵也不管不問，隻管把他們堵在後麵。

這種場景夏瀾經曆太多了，她仍舊一聲不吭，任由對方發作。

衛兵的小眼珠轉著轉著，最終把視線停留在夏瀾的頭巾上。

他突然緩和麵容，將身份牌遞給夏瀾：

“對不起，今日請仙儀式事關重大。對來往可疑人員進行盤查是上麵的意思。還請夏小姐包涵。”

夏瀾聽他這話，原以為是打算放自己通行了。正準備踏步向前，沒想到又被攔下了。

衛兵圍著夏瀾轉圈打量了一番。

“請小姐見諒，”衛兵盯著夏瀾背著的行囊說道，“我們這也是為了公務。麻煩將行囊取下交由我等檢查。”

夏瀾隻好取下行囊交給衛兵：“這裡麵的東西是我奉夏大人的命令從他府中取來。是請仙儀式需用到的物件……”

衛兵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聽說是夏大人的物品。便隻是將行囊在手中提了提，就還給了夏瀾。

然後他眼一轉露出了本來目的：“麻煩夏小姐還將頭上裹著的頭巾也摘下。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衛兵說著，毫不掩飾臉上的壞笑。

夏瀾愣住了，她一下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若是小姐不肯，我等可就……”

麵對對方的刁難，她心中雖恨不得將這兩個找茬的衛兵剝皮抽筋殺個千遍，但現實也隻能強忍著仇恨和怒火：畢竟這些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倘若不是因著“隱忍”二字，自己十年前便不存在於這世界上了。

屈辱感使得眼淚在夏瀾眼睛裡打轉。衛兵看了，更加得意了：

“夏小姐，請吧。”

頭巾被夏瀾親手解開。她的頭上露出像小貓一樣的，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

身後排隊的的人群看著這一幕，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竟是個非人妖怪。”“這種卑賤東西也能在大庭廣眾下行走？”“好像是夏長老家的……”“這幫有錢有權的好像都好這一口。”“真掃興，出門遇到這麼個汙穢。”“不愧是夏大人，真會玩……”“是哦，看姿色也是出類拔萃，怪不得隨便放外麵，夏大人也是個愛顯擺的人呢。”“確實，跟這個比跟我養的那些就都是些俗物了。”“不知道她裙下的尾巴又是何樣？是和耳朵一樣的毛色嗎？”

……

夏瀾雖然被夏長老當作助手，甚至可以出入玄宮。但說道底，不過是夏家買來的奴婢而已。

夏長老不是她的上司，而是她的主人。

準確來說，以她的種族而論，她連奴婢都算不上，隻不過是一個會行走說話的器物。

夏長老讓她當助手，又何嘗不是看重她作為器物這一點呢？

看著人群都圍過來對著夏瀾評頭論足，衛兵簡直是得意至極：

“夏小姐，抱歉。我不知道你頭上長著這麼個……呃，我隻當是包著什麼違禁物品呢。十分抱歉。”

衛兵雖說著致歉的話，臉上表情卻是極儘的譏諷：“夏小姐，其實你也不必出來到街上閒逛，免得引起誤會。你看看你的同族們，呆在主人家裡老老實實地不也挺幸福嘛。”

周遭的汙言穢語刺痛著夏瀾。

雖說這些年來如此的遭遇已經曆了無數次，這屈辱感卻未曾減輕半分。

但尊嚴讓她強撐著。

夏瀾強迫自己不理會旁人的嘲弄。她將頭巾重新裹上，麵無表情地對衛兵說道：“既然檢查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衛兵裝模作樣地鞠了一躬，嘲笑著：“那是當然。夏小姐，請。”

“好。”

夏瀾不去理會衛兵那得意的表情和周圍的噓聲，直直地繼續向著她的目的地前進。

她的族人已經被這些外來的人類奴役數十年了。而今天，她終於看到了一絲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