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咖啡廳再目送二人離去,一陣風吹過,餘荷把外套領口豎起,試圖保留些許溫存。
對老張的消息很難不唇亡齒寒,餘荷忽然不想叫車,就漫步在街頭,穿過一條小道,路邊幼兒園孩子們在追逐打鬨,手邊地上堆著樂高和彩色泥土,恍惚地想,現在的孩子們,早就不吹泡泡了。
她起初隻覺得莊唯的作業幼稚,得,還很老土。
還有什麼呢?
莊唯從包裡摸索,展開那張紙。
喝可口可樂算什麼任務,她要保持身材,叉掉;買新首飾,那算什麼啊……
隻有最後一個看起來不離譜,"買棒棒糖"。
她拐進一個又破又小的雜貨鋪,渾身掏不出5毛錢,最後隻得帶走兩塊。
她把一塊糖果塞進嘴裡,走在小路上,聽著哪裡的孩子們嘰嘰喳喳,製造不知名的反饋出來。
破舊的小店也缺乏選擇餘地,檸檬味,口紅沾滿在棒棒糖的白色棍子上。
她望著手中的小東西一陣發呆,又看到路過一輛出租車,隨手攔下,將那根僅含了一次的糖果扔進垃圾桶。
在乾嘛呢。
回辦公室解決完報告,下午開會,又多方聯絡協調展會事宜,胃疼叫她暫時停手,想起下班已經是八點了。
走出辦公室,手下們已經人去桌空,隻留下可憐的實習生縮在座位上。
四目相對,她蹙眉,什麼也不想多說地離開。
到家,拖鞋,洗澡,手機飛行模式,躺在床上,置身於一片黑暗,她隱隱約約想起那塊隻吃了一口的糖。
怪浪費的。
但是已經刷過牙,莊唯的任務,明天再做吧。
她漸漸沉入夢鄉,不知為何夢到了沒能吹上的泡泡,漫天遍野,綺麗夢幻,也不會破掉。
第二天醒得遲,她急急忙忙趕往公司,剛下車卻看到周遭單位白領們圍著什麼喋喋不休。
認出她的同事們一愣,自動分開道路,一時間群體模仿,竟然叫她開出一條摩西之路,深入到事件現場。
"餘荷。"
偌大白色裝潢安靜的診療室內,莊唯叫著她的名字。
催眠到這個程度陡然受挫,餘荷開始顫抖,望著她的眼中滿是無助。
"我做錯了嗎?可我是為了她好啊,女生混在這個職場多不容易,那個職位又隻需要一個人,她是實習生中唯一一個女生,我想讓她進步,我也是這樣過來的……我哪裡做錯了?"
莊唯把餘荷抱在懷裡,巨大的惶恐找到錨點,啜泣傾盆而出。
軀體瑟縮,全然沒有安全感,像回到初次見麵那樣。
莊唯抱著她,也溫柔地,堅韌地,指出那個問題。
"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也可以不這麼做。
"無意識的模仿,是心理問題,影響到行為方式了。對內,傷害自己,對外,扭曲表達。"
餘荷哭得那麼無力,就好像嬰兒那樣,聽到了,卻無法理解每一個字,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