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敬晨將濕毛巾放進床邊的水盆裡,輕聲笑道:
“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典故嗎?放棄可不太像你的風格。”
確實不像,但是……
“我又夢到那個夢了,夢到你掉進河裡,我卻救不了你。”
“領導,我會水。”紅氣球逐漸褪色,還捏了捏他家領導的指尖。
可惜今天,這樣輕快的語調不再能疏解青霄心頭的憂慮:
“我知道,可那是冥河。”
譚敬晨垂下眼睛,看向她的眸子,聽到她接著說:
“我知道小狐狸去了泰山府,也知道她為什麼要去泰山府。就是我剛到咱們園的那天晚上……”
“我知道。”
“啊?”青霄還想接著說,卻先下意識發出疑問。
譚敬晨回答不變: “我知道。那天晚上的事兒,我知道。”
“你那天不是早早回去睡覺了嗎?”青霄在腦海中快速回顧起當天的事。
突然,一個她以前從來沒有關注到的細節躍入回憶——
“我從上古園區出來以後,那顆很亮的星星,是你?”
譚敬晨沒有說話,隻是含著笑意,伸手撫摸她的長發。
青霄抬起頭,耳朵感受著他胸膛內熱烈的心跳,眼睛描摹著他的麵容。
突然之間,就想到柳傑瑛說過的那句:
“就我所知,時至今日,他應該已經喜歡你一千年了。”
她仰起臉,無比認真地問:
“譚敬晨,七月十五我來報到那天,真的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撫摸長發的手停了一瞬,譚敬晨低下頭,燈光在他的瞳孔中流轉出瑰麗而純淨的顏色,青霄看到了他輕輕搖頭。
“一千年前的孤亭山上,我們就已經見過了。”
他說。
“我的園長大人,我對你,確實是一見鐘情,但從來不是一時興起。”
“我知道,如果不能親眼再見到小狐狸,親自幫她和她的小情郎一把,有悖於你的責任感和本心。”
“我會陪著你,隻要你想就放心去做就好了,不用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夢境擔心。”
“再說了,”小星君歪了歪頭,露出了他標誌性的笑容,“夢都是反的。”
他炙熱而滾燙的愛意好像終於被掀開了塵封的一角,在藏匿千年後得見天日。
青霄看向窗外的漫天星海,暗自想:
他講話時的聲音真好聽。
星海映襯月光,將屋外蕭索的樹枝描畫出一個又一個影子。
白色長發的神女轉回頭,冰涼的唇貼在星君先生的嘴角,輕聲說:
“譚敬晨,你想要我嗎?”
…………
這個吻雖然不是什麼突如其來、意料之外的產物,但也依舊逐漸脫離掌控。
從最初小心翼翼的試探、青澀羞怯的盤桓,到最後熱意盎然的糾纏、情真意切的纏綿。
頭頂的燈烤灼儘冬日裡僅有的寒冷,照耀在背脊和肌/膚上,讓人從發絲到骨縫都生出熱意。
青霄聽得到譚敬晨激烈的心跳,感受得到他逐漸滾燙的體溫。
他用雙臂環住她,又在未及儘興時與她分離。
小星君呼吸很亂,帶著笑意的眼眸卻清冽而明亮:
“我想,但是今天不行,你先好好養傷。”
他頓了片刻,一隻手搭在青霄沒有受傷的腰上,將她帶得離自己更近一些,幾乎到了鼻尖碰鼻尖的距離。
好聽的聲音伏在耳畔,略顯呢喃的尾音還含著喘/息,比蜴蛇的攝魂陣法更加效果顯著:
“領導,不用擔心,即便你改換容貌,即便有死亡或者衰老的威脅,我都是你的,不需要任何附加的過程,哪怕你從不認識我,我也隻屬於你。”
譚敬晨說話時的氣息很熱,撲在耳朵上有些癢,青霄偏過頭,在冬日的暖光中與他對視,極度的安適感使困乏趁虛而入。
躺在戀人的臂彎中合上眼前,青霄沒來由地想:
就算自己有個孿生姐妹,也許譚敬晨也能毫不費力地將她們區分開來,用他閃爍星光的愛意,熨平她所有難以言說的不安情緒。
他們是寒冷與夜晚的組合,但他們永遠不會甘於作為寒夜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