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等到回應,他偏頭看,男人壓著下唇,忍笑忍的辛苦,連帶床榻都跟著微震。
“嗯?”
昨天他睡著了,回家後莊赫存應該是幫他洗了澡,此刻身上光溜溜的,被子掀開,涼嗖嗖風往身上刮,他又重新蓋上。
“冷?”
“嗯。”
他點頭,指著顏色豔麗猶如孔雀開屏的床單,正要開口說話,想到什麼愣了一下,楞在原地。
術後,他這樣的情況出現過太多次,思維混亂,難以表述自己的意思,莊赫存看他愣住,也不催促,耐心等著他。
“雲餃?”
夢裡的那個人工智能,他到底有沒有修好?
或者是見了昔日同學的緣故,昨天傍晚到現在,他夢到了很多過去的事。
大概知道了車禍是怎麼回事,也摸清楚一點兒以前的相處模式。
莊赫存淺笑一下,摁下手邊的通訊器。
“雲餃。”
幾乎是指令的下一秒,響起了兩聲敲門聲。
來的太快了。
金幸樹下意識低頭把被子掖好,想了想又往上扯,蓋住肩膀。
過了一會又覺得不對。
“等等。”
他沒有穿衣服。
身上全是莊赫存啃過的印記。
這人失了憶,倒莫名在意起這些來了。
要臉的方向偏移到了另一種奇怪方向。
莊赫存照顧他照顧慣了,順手給他套上自己的外套,把人扶起來。
“進。”
不是雲餃,是昨天見過的今生。
今生進來看見青年手忙腳亂的順衣服,他是管家型智能機,主動拿了一套衣服,要幫他換上。
這事今生做的熟練,金幸樹一旦進入工作狀態,會自動摒棄外在需求,渾然忘我,隻剩下手頭的工作。
金幸樹的眼裡隻有智能機,活人完全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他時常會忘了自己家裡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弟弟,包括自己造反的五臟廟。
在親弟第無數次抗議下,於百忙中,他抽空創造了今生,全權照料自己年幼的,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弟弟,以及工作狀態下廢寢忘食的自己。
提前製定好程序,今生會自動執行,洗衣做飯打掃衛生,順帶監督他弟弟的作業。
人工智能不可以傷害人類,但金幸樹沒有時間去管一個智障小學生的課業,以及小學生天馬行空不切實際的想法。
他刻意刪除了今生的一些限製,在一些特定情況下,今生是可以動手削人的。
久而久之,今生就成了他弟弟的童年陰影。
如果有頭痛這個功能的話,金幸樹本人才是今生最為頭痛的服務對象,沒有之一。
他可以輕而易舉的擺平一個鬨翻天的小學生,家裡的所有家務,無障礙的和客人溝通。
唯獨不能照顧好創造自己的主人。
金幸樹在工作狀態下完全不講道理,他會不耐煩的打翻餐具,讓他滾,接收到指令的今生隻能離開工作室。
隨著智能水平提升,今生學會了供餐前先觀測一二,選擇在合適的機會,提醒他用餐洗浴,適當休息。
至於聽不聽,全看金幸樹心情。
不過這樣的狀態於半年前終結在了莊赫存手裡。
自從這個男人出現,金幸樹所有的不良習慣,全被他強行矯正過來。
毀壞了不計其數的人工智能,依舊攔不住這個男人強行取得居住權。
氣的他連公司都不肯親自去了,成天在家裡研究怎麼弄死他。
今生一度做好了報廢在這個男人手裡的準備,但他的主人始終沒有對他下達攻擊命令。
今生詢問過是否需要進行攻擊。
對此,金幸樹的原話是:
“姓莊的不配。”
屋子裡三個擁有高等智慧的人工智能,為了這句話在私底下開了一個會,一致認為。
在金幸樹的眼裡,他們和其他智能機不同,是不能隨意損壞的。
也是不可替代的。
但他們主人不會好好說話,隻能他們自己琢磨出那點深意。
“不準。”
金幸樹拒絕了這一服務,麵前的人工智能做的實在太像了,他總覺得這是真人,而不是機器人。
用力壓住被子,身體力行的拒絕對方的服務,抬著下巴示意他放下衣服。
“我穿。”
“我可以幫您。”
在常年鬥智鬥勇下,今生已經學會了一定程度上的違抗命令,也總結出了一套相處規律。
深刻明白了一個道理:金幸樹吃硬不吃軟。
這在另一層位麵而言,大約就是恃寵而驕。
他們和那些可以隨手報廢,看不順眼就拆的普通機器人不同。
是金幸樹舍不得摧毀的作品,是他心血結晶。
算他的半個孩子。
金幸樹手上沒有力氣,攔不住亮紅色被子從手底下抽離,他咬牙重複指令。
“衣服放下,我自己穿。”
大約是被逼急了,這句話他說的格外清晰,腦子也轉的快了。
“老公。”
身邊的男人聽到滿意的稱呼,也看夠了熱鬨,手掌覆蓋在他的手上,壓實了被子。
“出去。”
正如莊赫存所言,金幸樹的人工智能的行事,跟他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
一樣的吃硬不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