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認識他，我們家有點偏，該不會是人販子吧，慢慢往後退，一會關了門就沒事了”

蒼思厲聽著薑染的話，扯著嘴角笑了一聲

“我認識他，是我父親，不是人販子，你彆怕”

蒼思厲安撫住小女孩，讓她回家，自己坐上車，看著女孩回到家，關上家門，才關上車窗，沉默的看著前方

“你敢一個人跑出來，怎麼還要人來接，現在連一句話都不說嗎”

旁邊的父親發話，蒼思厲又蹙起了眉頭，這一刻車內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前麵的司機不敢說話，隻偷偷把車開到在保證安全下的最快，期望儘量遠離這個父子戰場

沒等到回話，蒼父忍不了了

“你現在到底在乾什麼，你對你的人生有沒有規劃安排，按照我的設想，你現在就應該在英國開始涉及金融管理了，你現在回國，怎麼是打算參加高考嗎？”

蒼思厲終於抬頭看了自己父親一眼，這一眼讓看到的人心驚，古井無波的眼神，旁邊人的怒氣仿佛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哪怕明明聊的是自己的未來，蒼思厲也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這讓蒼永義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小時候，當初兒子七歲的時候，妻子檢查出癌症，之後不到半年，整個人就仿佛變成另一個人，年輕時溫柔大方的一個美人，變得潑婦一般，經常歇斯底裡的咒罵，整夜整夜的不睡覺，在房子裡大聲的斥罵

罵他不是個男人，罵他不是個東西，罵兒子是蠢笨，是沒良心

那個時候他受不了這樣的咒罵，總會偷偷的逃走，留下自己的兒子獨自麵對病重的母親

後來好像不知道哪一天家裡終於安靜了下來，他才看到了自己的妻子與兒子，隻一眼如遭雷擊，記憶裡就算生病也還算有活力能夠大聲責備家人的妻子，突然隻能躺在病床上，靠器械維持著生命，整個人蒼白消瘦，頭發也掉光了，像一具骷髏披了一張人皮

要不是自己的兒子在旁邊坐著緊緊攥住自己妻子的手，他完全認不出這個人，是他的妻子，自己的兒子麵無表情的坐在病床前，回頭看他的眼神就和現在一樣，平靜，漠視，仿佛無關緊要，然後是滴的一聲，醫務人員衝了進去

那個時候的自己是怎麼做的來著，蒼永義想著，卻不大想的起來了，好像自己應該送了發妻最後一程吧，應該是吧

後來兒子回到了家，很久很久沒有跟自己說過話，但那段時間自己也很忙，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回去一次，很多時候，他還沒來得及跟自己的兒子說說話，電話就打來了，他隻好先離開

之後，他一直當做兒子是因為妻子的死亡同自己生氣，後來以為是常見的青春叛逆，當他發現問題的時候，已經很晚了，最近這段時間他終於可以停下來，歇一歇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兒子已經回國讀書了

他聽從母親的意見，前兩天飛奔回國，大概是為了維持自己作為父親的尊嚴，見到兒子的第一麵就痛斥自己的兒子離開家不告訴他，還回國，膽子大了

自己的兒子再一次漠視了自己，回到房間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兒子一直在房間反思自己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兒子竟然跑出去去見同學了

他本來想著一定要好好教訓自己的兒子一頓，但看到自己兒子平靜的眼神，湧上來的愧疚或者遺憾就會讓自己也平靜下來

想了想，終究還是挑了個好說的，說了出來

“剛才那個是你同學，你可不能早戀啊”

蒼思厲這一次，沒忍住，悄悄白了自己的父親一眼，前麵的司機看到，憋不住偷偷笑了一下，蒼思厲又看了司機一眼，司機立馬憋住不吭聲了

蒼思厲沒說話，但這樣明確的情緒，已經很不多見了，蒼永義壓了壓嘴角，忍住自己的欣喜，也不再說話

等到了地方，蒼思厲快速下車，完全不等身後的人，回到家，直接又把自己鎖回了房間

蒼思厲看著自己空白的作業，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到了薑染問了自己兩三回的作業，拿出了薑染的筆記本，開始抄起了答案

——

當晚蒼父就表示要先飛回去，奶奶看著蒼思厲隻要父親在，根本連飯都不下來吃的樣子，知道父子兩個短期內是很難和諧共處的樣子，索性也讓自己的兒子先回去

孫子暫時由她照顧著，老人送走了自己的兒子，才回家敲門

“小思厲啊，你爸爸走了，下來吧”

蒼思厲聽著，終於打開了房間，隔了好一會，才說了一句

“他是無情的背叛者”

奶奶看著蒼思厲，有點奇怪，語氣也強硬了一些

“小思厲，你父親我知道，他絕對對得起你母親，現在也還是，你母親去世十年，他絕對沒有做對不起你母親的事…”

蒼思厲終究沒解釋這句話，隻是輕輕的跳過話題，說自己餓了，奶奶也沒有再說此事，下樓給自己的孫子做飯去了

蒼思厲下樓看到茶幾上糖果，又往自己兜兜裡揣了幾顆，卻始終沒有往自己嘴裡放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