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餅攤是個兩輪的板車,爐灶和鍋都固定在車上,不必搬下來,擺攤的時候隻用找個地方撐住板車的前頭就行。現在收攤,就看那小販把粗陶碗統統裝進大木桶裡,四條長板凳拿麻繩捆在車身上,都不用拉,直接側身一屁股坐在扶手上,用自身體重將板車頭翹起,再用腿一蹬,就這麼順順當當的滑了出去。
沈映抓著肩上的麻繩,滿眼都是羨慕,這有輪子的就是不一樣啊……
羨慕歸羨慕,可摸了摸懷裡的錢,沈映也隻能認命地背著背簍繼續走。
包子攤卻還開著,攤販是一對三十多歲的中年夫婦,女人背上還用布帶捆著個小娃娃,側臉趴在她身上睡得臉上全是汗。
那漢子拿著把蒲扇倒是自顧自扇個不停。
沈映從懷裡摸出來兩文錢遞過去,“來個素餡的包子。”
她本來想多買幾個帶回去,可一看那籠屜裡還剩一大半,就改了主意,先嘗嘗味道再買也不遲。
隻一口下去,沈映的就皺起了眉頭,怪不得賣了這麼久還剩這麼多——
餡也就罷了,白菜餡,隻放了鹽巴調味,無功無過,倒是這個白麵,嚼起來有股淡淡的酸味,一吃就是麵團發酵過頭所致。
這朝代沒有酵母,尋常人家發麵都是用的土法子——麵肥,這麵肥又叫老麵引子,就是隔夜的麵團,經過一夜的發酵,第二天再揉進新和的麵團裡。
估計是因著天熱,這小販沒有把握好時間,這一籠包子就都發過頭了。
那中年男人看沈映一吃一個不吱聲,搖著蒲扇就開始數落旁邊的女人,“蠢婆娘,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好好的一籠包子,就叫你糟踐了!”
那女人抬頭弱弱地分辯,“不是誠心的,實在是孩子昨晚哭個沒完,一宿沒睡,早上發麵的時候才忍不住打了個盹。”
中年男人蒲扇一拍,瞪著眼睛更是生氣,“你還敢回嘴!誰家娘們不生養的,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又啐她,“生了個賠錢貨,我能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倒養出不是來?”
那女人隱忍地低下了頭,拍著背上的孩子,不再說話,男人卻猶自不乾不淨地咒罵。
沈映捏著手裡的包子,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忍住,“叔,這包子我嘗著倒像是發酵過頭了哈。”
那男人一聽,立馬麵露警惕之色,“你這都吃了一大半了來跟我說這個!想要我退錢那不可能!”
沈映搖頭,“那不能,我就想起我聽說過的一個法子,說是這麵團若是發酵過了頭,少量兌些草木灰水,就能不那麼酸來著。”
草木灰水呈弱堿性,正好中和老麵肥的酸。
那中年人看她年輕麵嫩,張口卻教他做事,心中更加煩躁,連連擺手,“走走走,你一個丫頭片子,懂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