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在家門口被阻攔而錯過了一班車,但黑崎歌希還是在與萩原研二約定好的時間之前回到了家裡,還在對方前來按門鈴之前,提前換好了「萩原柿子」的偵探套裝。
等她的專職攝影師到訪的時候,她已經重溫過一遍寫完多時的台詞稿,完全做好了拍攝視頻的準備。
“黑崎醬真的很厲害。”才一進到客廳,萩原研二就向她分享起來,“昨天我打工的時候,往來的客人都在聊JK偵探的話題。今天上午跟鬆田見麵的時候,也聽他主動聊起跟我同姓的少女偵探。”
黑崎歌希眉毛一挑:“這麼說,鬆田同學並沒有發現是我?”
這可是個好消息。
“嘛,鬆田確實有問我、覺不覺得「萩原柿子」跟黑崎醬很像。”萩原研二笑著撓了撓頭,“但他又說,如果真的是黑崎醬,完全沒有必要用我的姓氏加自己的真名做偽裝,畢竟是同班同學嘛。”
他自然地略過了當時鬆田陣平原話後半句的「那不就好像她在暗示想跟你結婚似的」,回想起那句話的同時,不知道為什麼,又突然想起了與黑崎歌希初次相遇時的場景。
如果那時候從天而降、天使似的少女,穿得並非輕飄飄的白色連衣裙,而是繁複厚重的白無垢——
不妙,怎麼能隨便腦補女孩子為自己穿婚服呢?
“誒——是這樣啊——”
黑崎歌希稍微拖長了音,感覺忽然放心了一點。
她也沒想到,臨時起意的名字還能有迷惑周圍人的效果,她本來還擔心過,會不會因此被認為她在暗示萩原、看似隨便拚湊的名字、其實是在隱晦表白來著。
她才不會用這種張揚的方式告白呢!如果她要跟人表白,一定會選個安靜優雅有氛圍、且隻有兩個人的地方!
再說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是大概到死為止、都不會去告白的人……死後大概也不會,畢竟現在她就是一邊喜歡著那個人,一邊暗戳戳地磕著他跟他青梅竹馬的CP嘛。
“那就開始準備吧。”她將手機遞給對麵的少年,接著晃了晃手裡的稿紙,微微揚起下巴,“這是你也想要知道的真相,就在鏡頭後邊好好期待吧。”
·
萩原研二好像不太對勁,結束視頻拍攝、摘下口罩的黑崎歌希心想。
終於得到想要知道的真相,他明明應該表現得更高興才對。
上個月月底,她跟著夏油傑去見了十年前那起殘忍殺人案的導火索,也就是無聲無息死在公寓外的高中生少女,並且從女孩口中聽說了案件的全部背景。
歸結起來其實是很簡單的故事,如果拍成電視劇,都顯得有些刻板和套路——
母親早逝的小家庭裡,叛逆期的女兒與從來不懂女兒心思的父親又一次大吵一架、隨後奪門而出。那不是女兒第一次離家,因而父親當時大概也不怎麼在意。然而誰也沒有預料到,女兒會在不久後,因為突發疾病悄然離世。
那女孩死去的時候,對這個世界並無絲毫恨意,隻是很遺憾從未向父親說明過自己的心情。她能夠溫柔地對待整個世界,卻唯獨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總與最親近的父親針鋒相對。
而對為她叫救護車的人們,她也充滿感激——隻不過她的魂魄當時跟隨上了救護車的身體一起去了醫院,之後又花了一點時間接受自己的死亡,等到再一次前往那棟公寓時,就隻見到了荒廢破敗的院落,和盤踞在公寓房頂的地縛靈。
她沒敢跟地縛靈搭話,地縛靈也沒有認出她來。
那之後她在米花兜兜轉轉,一開始還總在自己家裡、自己的房間停留,後來覺得一個人呆在家裡也沒有意思,逐漸就把魂來魂往的醫院當成了自己的據點。
一直到十年之後的現在,被見過幾麵的死神少年搭話時,她的時間才再度流動起來。
黑崎歌希並沒有告訴對方那起命案的相關消息,隻是若無其事地詢問了對方的姓名和住所,由此知道了嫌疑人的身份信息——是距離她家不遠的、一家汽車修理店的店長。
而在她回到空座之後,夏油傑受她的委托去嫌疑人家裡調查,也確實在他家裡為離世女兒擺放的靈位旁,發現了被害者們各自的照片。
那些本該與他毫無關聯的照片或多或少沾染了血跡,足以證明很多事情。
但她終究還沒有向本人確認過真相,因而在視頻裡的發言相當克製,不僅沒有指名道姓,甚至沒有透露出一絲能夠推測出對方身份的線索,末尾則是勸告對方去自首的話——在播出視頻之後,她準備在警方聯絡她之前去見本人一麵,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她也還沒有魂葬那個女孩,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她想著也許能讓那女孩再單方麵地見父親一麵,如果有什麼話想說、她可以代為傳達。
但是在麵對攝影師萩原研二的詢問時,她倒是沒什麼顧忌地說出了嫌疑人的身份……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萩原同學,難道嫌疑人是你認識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