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沒怎麼想,確切地說沒怎麼在意鬆田陣平的存在。在把「向鬆田解釋」的事情拜托給萩原之後,她就默認鬆田已經了解了她作為人類的「特殊性」。所以在虛出現之後,她猶豫的這幾十秒時間,都隻是在認真考慮有沒有脫離身體去戰鬥的必要而已。
而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必要——因為敵人離得太近了,是在神聖滅矢的攻擊範圍內,甚至是她破棄詠唱的鬼道範圍內。
因為學生們都去地震避難,教室裡已經幾近空蕩,黑崎歌希的座位本就靠窗,在兩名少年或疑惑或驚訝的目光中,她向著窗外虛的方向抬起左手,手腕上的滅卻十字亮起瑩藍色的光芒,周圍的靈子瞬間凝結成弓矢的形狀。
她拉動那根纖細弓弦的時候,靈子箭便自然搭在了弓上,鬆手那刻,不遠處正在嘶吼的虛、脖頸處也被穿透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削弱血條是用滅卻師的技能,收尾當然還還要用死神的——
“破道之三十一,”橘發少女在省略的詠唱中、順勢將瞄準的位置移動到虛的麵具上,隨後毫不猶豫地念出了後續的言靈,“赤火炮。”
從她第一次抬手、到不遠處的虛化作靈子消散在空氣中,全部戰鬥時間不過十幾秒,比起她先前猶豫思考的時間更短。那之後她才接起仍在震動中的手機,語氣比表情一樣不高興:“已經解決了——是你慢了還是屍魂界慢了?”
而在得到「是技術開發局連接現世的信號不好、延遲嚴重」的回答後,她才一邊嘲諷著“這就是失去浦原先生的結果”一邊掛斷電話,看起來心情倒是好了一點。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
鬆田陣平就在此時抓緊機會開口:“黑崎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是純粹的人類。”黑崎歌希乾脆利落,“目前在做消滅剛才那種怪物的工作——但彆會錯意了,我不是什麼正義的夥伴,隻是為拿到的工資負責、以及單純地討厭那種怪物的存在而已。”
結果對麵的少年反而反駁起她來:“是不是都沒關係吧。雖然跟我想象的不一樣,但你確實消滅了那種怪物,保護了大家吧。”
黑崎歌希下意識看向身旁的萩原研二,瞬間又收回視線。
“你果然是萩原同學的同類。”她意味不明地感慨道,說完拎起了挎包,“好了,我要回家了,更多的信息還是等你死後、去了那個世界再了解比較好。”
但她還沒邁開步,萩原研二也飛快地拎起了書包,自然地露出笑容:“我正好順路,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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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成了這樣,兩個人並肩走在回家路上——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回家,黑崎歌希也沒覺得哪裡尷尬,才一離開學校,就吐槽起剛才的事。
“我一直覺得虛那種遠比人類強大的怪物,讓普通人知道其存在,除了徒增恐懼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才刷新自己對世界的認知不過幾個月的萩原研二聳聳肩:“如果完全一無所知的話也許是這樣,但是一旦注意到異常,情況就有所不同,畢竟大多數人類都是有好奇心的嘛。越是感覺自己被隱瞞,就越是想要知道真相。”他笑起來,“比如說,黑崎醬眼中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模樣。”
她眼中的世界啊……黑崎歌希垂下了眼睛。
雖然對話的主題人物其實是鬆田陣平,但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自己的兄長。她那位對母親死亡的真相一無所知的兄長,在察覺到一絲不對勁、意識到自己被雙生妹妹隱瞞了那麼久、也愧疚了那麼久的時候,會如何向她索要答案呢?
她並不了解被隱瞞的人的心情,可就是因為不明白,才會去想象、儘可能誇張地想象,兄長知曉全部真相的那一天,會有多麼強烈的反應。
……還是以後再想吧,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做出隱瞞的也不止是她一個人。
“我以為你至少會告訴鬆田同學、我有特彆的身份。”黑崎歌希再度開口,語氣相當無所謂,“雖然我最初是想完全隱藏身份,萬一被發現就強行修改對方記憶,但既然已經暴露給你,那一個人知道和兩個人知道,感覺沒什麼太大區彆。”
身旁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半是解釋半是澄清地說道:“但是對我來說,還是有些區彆的。”
“嗯?維持完全忠心於雇主我、幫我保守秘密的人設嗎?那樣我確實是很高興啦……”
“不止是那樣。”萩原研二搖了搖頭,腳步放慢一點,“應該算是……我不太希望、那不再是我和黑崎醬兩個人之間的秘密、這樣的吧。”
“誒?”
他……他這是在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