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我一定也經曆了很好很好……(1 / 2)

十七號台風雨 白明晝 5663 字 9個月前

華之都國際第一機場,第一架飛機騰地而落,飛機艙門打開,一個穿米色大衣的人朝身後的某個人招手,他戴藍色口罩,目測很高,在脖頸上有一道刀劈的白色疤痕,空姐看到後愣了下忙大聲招手道:“先生,先生!您的東西!”

空姐長相笑容均是十分甜美,青年約莫二十七八歲,兩個人目光相撞後空姐怔了一下,不自覺跟那東西上的男性對比了一番,忍不住念叨道:“您的朋友真是好看,可以出道當明星了。”

“嗯,那這個人旁邊這個呢?”

“我說不上來……這兩人氣質都挺像的……這兩位是……”

“謝謝你,感謝您……再見……”白慈抬手給空姐塞了一千塊錢小費。

“華之都,我活著回來了。”

他摘下口罩,獵獵的風刮起他的下擺,往上看,五官跟遊行有三分相像,遊行眉眼微上挑屬於一眼驚豔的類型,白慈的五官則是耐看型,單眼皮丹鳳眼,都是皮膚白脖子長,與遊行不同的是,白慈的那道疤極其醒目,為他憑空添了一點可惜的感覺。

白慈手捏遊行跟容傾的結婚證件照,容傾貼心地寄出去,氣得白慈假都不度了,嘴中念叨著:“遊行啊遊行,你六歲就喜歡……容情真給你搞到手了,媽的愛你愛得要死要活……”

“可算舍得出手收拾爛攤子了?始祖先生?”

白慈給容傾打電話,容傾低沉的嗓音輕輕地嗯了一聲,他甚至能夠想象對方彎起的嘴角,他會覺得,遊行會愛上這樣的容傾並不是一件難事。

“你回來見見阿行吧,他也很想你的。”

“阿情,你有多愛遊行呢?”

“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呢?”容傾摁住眉心,此刻他跟遊行正熬夜加班處理審判院的案子,因而聲音有微微的倦怠,遊行給他遞了杯溫水潤了下喉嚨,他伸了個懶腰,朝容傾聳肩,“好久沒這麼熬夜加班了……晚上回去吃什麼?”

這種對話每天都發生,容傾笑了下,“這麼好,給我泡枸杞?”

“甜嗎?我嘗嘗?”

遊行就著容傾的杯子嘗了下,忍不住抱怨道:“你真煩,我不愛吃甜的……又騙我……”

“哈?你不愛吃甜的?”

“是啊,我不愛吃啊……”

容傾看冰箱內一堆餅乾跟購物車內的麵包,他嘴中嚼著遊行剛給他塞的乾果,碎碎地嚼著,他聲音含糊不清,“哦……真的……不愛吃……麼?”

容傾把遊行那一包乾果給乾完了,而且是遊行的最後一包。

遊行擰眉,“你!”

白慈掛斷電話,就聽到容傾喊了聲:“寶貝……寶貝……彆擰我的臉……擰了臉你看什麼啊?”

白慈挑眉笑起,“唉,感情挺好的嘛……”

白慈跟遊長越不熟,跟遊廖更是不熟,遊行大概是搞錯了容傾跟他的關係,與之相反,初代獵人中跟容情乾架乾得最多的就是他……始祖先生金盆洗手,原本湮滅卻被遊行力挽狂瀾,白慈不得不佩服他家弟弟的耐心跟敢賭的運氣。

白慈把證件照給到照相館裱了起來,聽那徐知行在朋友圈念叨說容傾結婚了,不過不知道是誰……

哎,可憐啊可憐,大美人怎麼可能對你心有所屬啊,徐先生。

長得好看沒有用啊,還得靠運氣。

白慈先是去酒店登記入住房間,然後從行李箱中掏出自己十來年不用的名刀祭月,說來容傾的思年刀那才是驚豔,不過容傾怕遊行心痛最近好像是不咋用了。白慈擦刀腦袋回想遊行小時候扒住容情的衣領不放,跟顧鳶那衰貨說我要娶好看的人當媳婦兒……這麼多年過去,遊行或許是已經忘記了吧,但……白慈貼心地給容傾準備了上好的白繃帶,以及遊行的驚雨刀小時候可是要裹蕾絲的。

他先去寄了個快遞寄到琅館,又一通電話打到了第七實驗室,他對祁蘊和說:“呦。美女,好久不見?”

祁蘊和穿白大褂,第七實驗室中有什麼東西瑩瑩亮著光,那是代號S計劃始終沒能研究成功的血清,樣本有遊安樹跟寧簡的,本著絲毫都該利用原則,白慈這通電話打過來時祁蘊和正在薅異能者沈恪臣的羊毛,他一邊抽血一邊道:“你死了那麼多年,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通紅的血湧到試管中,祁蘊和盯著血袋中白慈念叨我來刀人他噗嗤一聲笑,血袋脹滿,祁雨瀟摁住快要昏過去的沈恪臣,他道:“哥,抽2000cc啊……這不死還能自我修複的異能打著燈籠都難找。”

沈恪臣強硬被祁雨瀟摁住手,他看著祁蘊和掛斷手機後,嘭一聲倒在了座位台上。

祁蘊和掛斷電話表示祁雨瀟自己處理這個爛攤子,他要去做試驗了,祁雨瀟跟昏過去片刻忽然睜開的沈恪臣目光四目而對,後者眼珠子黑亮無比,他抿嘴去拽祁雨瀟的手腕說:“你就是個病嬌……”祁雨瀟覺得冤枉,他掏起棒球棒對著沈恪臣腦袋一掄!表示你這監察官對我哥哥圖謀不軌我勢必將你拿下,隨即祁雨瀟將沈監察官往床上扔去,身形單薄的複製人祁雨瀟有個大力技能,身高一八八體重七八十公斤的沈恪臣肌肉結實無比,此時跟個可憐的小雞崽似的,不僅麵白如紙,祁雨瀟連床被子都沒施舍給他就晾一邊了,偏偏!

祁雨瀟又一棒子,敲暈了沈監察。

他要進行第二代異能消解儀的研究了。

實驗中,祁雨瀟對著一堆儀器鼓搗著,同時期江樹海也在進行著試驗。祁雨瀟曾經問過遊行為何不要異能,以你那恐怖進化的速度,莫說華之都整個世界都不是你敵手。你讓顧鳶廢掉所有異能這不是退化麼?

遊行本人並不是非常在乎異能,他體內被注射過異能提升時高濃度的雨光肽,其實是不能逆轉的,而無限複製再生的血液對吸血鬼來說又是爭相爭奪的東西。異能越膨脹人越容易失智,最終會淪為那隻八爪魚的容器。遊行不是不怕控製不住,萬一那一天異能失控他落入彆人手中彆人操控,那才是噩夢。

再萬一不小心把對象容傾給殺了……那……遊行設想了所有的後果,最終取了個折中手段。

異能需要適度利用。

而遊行的血液特殊性容傾也考慮過很多,好歹是自己的愛人彆人隨便覬覦那怎麼可以,小公主金貴,他好不容易養得人模人樣那彆人天天盯著也是很討厭的,歸功於容傾力量的屬性,他不僅給自己的小公主蓋了個專屬章還能共享抹殺力。

而這一點誰都不知道。

抹殺力的一個好處是連遊行是吸血鬼的身份也能掩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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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難的就是求仁得仁,這一點遊行很清楚,他們要麵對的不是一兩個異能者,而是與整個華之都的吸血鬼貴族還有進化源持有者,以及隨時出沒的異能者對抗。

這不是一種輕鬆的感覺,處理大事要求絕對冷靜,睿智,人要永遠堅強獨立,但是要知道人作為一個人脆弱久了其實很難爬起來,青春時代一往無前擁有絕對的勇氣到了二十五六歲會因為工作,社會,生活的種種壓力消磨掉,人大多數隻是普通人,平平淡淡度過一生,普通結婚生孩子,肖悅曾經說過她想跟愛的人一起結婚生子,遊行也是這樣想的,大隱隱於市,跟愛人一起從天光乍破到白首不離,這恰恰也是最奢侈的時光了。

能夠讓人持續想念回味的不是現在,而是曾經覺得幸福而覺得再也回不去的那個當下,比如說童年熱夏那根甜冰棒,又或者是雪夜中戀人的一個回眸,又或者是冬夜裡一團大雪打到臉上的冰涼,人最難忘記的啊,是某個見不到的人,或者回不去的某段時光。

正如離彆……淡淡的悲傷是不能被抹殺的,虞珖跟遊行談起母親虞珊,他說:“我媽啊,是個嘮叨人,我跟你說起她其實我一點也不想她,但是我看到街邊跟她長得像的人我會忍不住多留意一眼睛,身影太像了,我忍不住多看,甚至就想喊媽媽。”

而遊行覺得最難的,其實是接受自我。不是每個人都會坦然接受在那個危難時刻所暴露真實脆弱的自我,TA難堪醜陋令自己心生焦躁,無論如何否認自己,未來成長的某一刻會為過去坐下的某個決定而嘔吐,生厭,心想我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人,乃至於回想起來仍然驚醒,會為看到某一個類似的場景而大加批判,十七歲跟二十歲不一樣,二十歲跟二十五歲還是不一樣,得過躁鬱症跟沒得過躁鬱症還是不一樣。

每個人有很多的不一樣,就像遊行覺得自己再如何堅強,其實也必須仰仗容傾的呼吸而活,他自深淵將自己拯救,他無法離開他,這也是自己必須承認的弱點。

遊行常常覺得,自己給自己的那一層枷鎖始終太重了,不是既要又要,而是這我也要那我也要,當然無可厚非,這樣美好的東西我也想擁有是很正常的事,倘若我從來都沒有呢?

遊行想起自己小時候特彆喜歡一個芭比娃娃,做工很漂亮,他很喜歡,但是他是男孩子,也沒有錢買,於是隻能哭泣。彆人問起他他就隻好說自己不喜歡芭比娃娃,但實際上是我買不起,所以我隻能找借口。

然後我一直想著芭比娃娃。

而現實用一把鮮血淋漓的刀將自己切得體無完膚……而周圍沒有人愛我,連我自己也開始懷疑我自己時,那一刻的絕望,比死了還難受,這不是台風雨係統中重來一次能夠解決的問題,也不是我有很多錢,有很多愛,我終於成長了的問題。

而是我到了另外長大的年紀,我有了錢買芭比娃娃,我可以買很漂亮的芭比娃娃,甚至用整一個房間存芭比娃娃,我可以買很多很多的芭比娃娃,長頭發的短頭發,長裙子短裙子,精致漂亮美麗,很多很多……甚至去到最繁茂的商場挑選。

而是我到了可以自己買芭比娃娃的年紀,但我永遠無法回到六歲的那一天,去用錢給自己買下那一個自己最想買的芭比娃娃。

我離開櫥櫃,娃娃看著我,遠遠地看著我,我眷念地看著娃娃。我站在同樣的街角,七歲八歲,九歲,十六歲我都遠遠地望著那個娃娃,日後某一天時光穿越到同樣的地點,我買到了六歲時的那個想要的東西,但心境再不如之前了。

六歲那年的夢一直留在心裡,在某個日後圓滿,某天想起,仍然會忍不住為之心尖一顫——“嗯,原來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