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厚厚一層,周賢試圖給遊行打電話但是都失敗了,暴風雪的肆虐讓華之都的通訊網陷入癱瘓,整座城市陷入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氣息。
阿婆臉色越發白了,她的肩膀落滿白色的雪,茫茫一片白中,隻有人的衣服是深色的一片,雪落下的聲音很大,周賢說話斷斷續續,張曉玉撐不住了便先進去屋內,她不住地探出頭來望,大聲說的話也被風的呼嘯聲所掩蓋掉:“老公,阿婆是不是在等哪個人啊?”
阿婆冷得說不出來話,周賢搓搓手暖了下自己的耳朵,兀自擺了擺手,幾分鐘後,沈恪臣的話自周圍傳來,大監察官穿著厚厚的外套,趕忙招手讓街邊散落的行人趕快進屋,他看到周賢還在外麵張口便是問:“怎麼還不進去?”
周賢搖搖頭,阿婆擺擺手,沈曜的聲音變得很大:“瑩瑩!瑩瑩!你哪裡去了?”
六歲的陳瑩瑩失蹤了,沈曜表情儘是擔憂,以往她都是跟在葉迦南身邊玩兒,今天怎麼莫名其妙不見了,沈恪臣聽到沈曜的聲音後趕忙走過來,沈曜送了外套,聲音變得有些急躁。
“我妹妹不見了,這麼冷的天,她跑哪去了?”
沈恪臣趕忙用對講機聯係博亞局的人,此時博亞局的人就像是雪海蒸發般一個個都消失了,風雪越發大,兩個人不顧炸彈可能投到這邊的危險,紛紛開始找起人來。
同時,陳瑩瑩穿著很厚的棉衣在街邊四處搖晃,她不會說話,六歲了也不是很會說話,隻能零星的吐出幾個字詞,她茫然地站在這個城市的街角,仿佛聽見了另外一個時空中母親的呼喚,同一地點。
“我的女兒……我的女兒還在等我。”
母女天性,陳瑩瑩情不自禁地吐出幾個聽不清的字眼:“媽……媽媽……”
她蹲在地上玩雪,滿臉好奇心。
——轟!
一個穿黑色衣服的身影大跨步走來抓起陳瑩瑩的棉衣就跑,就好像很多年前他決然地棄掉沈曜,亦或是無視父親的大聲呼喚,幾秒鐘內好幾叢警衛拿著槍互相交頭接耳追了上來,沈郅是從琅館逃出來的,葉迦南讓他先跑去找沈曜,沒想到隔空就送了一份大禮,陳瑩瑩目光滿是天真,她喊了聲:“啊……啊……阿姨……張……張……玫。”
沈郅屏住呼吸,他對陳瑩瑩展顏一笑使儘生平最大溫柔。
“我帶你去找沈曜,彆擔心。”
等到那些警衛離開後沈郅便拎著陳瑩瑩走了,片刻後便是幾聲很大的呼喊,一叢槍彈射擊而來!沈郅嘴中念叨末日逃亡,下一秒沈恪臣跟沈曜出現,一顆子彈呼嘯朝著沈曜的心口·射去,沈郅上前將沈曜推開,子彈啪一聲打中沈郅的胸膛,沈郅滾到地上,沈曜喊了聲:“哥——?”
“先去把瑩瑩給送進去,彆管我。”
射子彈的人是誰?
沈恪臣把沈郅的手駕到自己肩膀上,他輕聲問:“我怎麼不知道沈曜認了個乾哥哥?”
沈郅咳咳咳,徹骨的疼痛讓他有些失智,他眉頭緊皺又因為疼痛開始縮了力氣,“彆說了……沈……沈監察。”
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一行人慢騰騰又快速走向周賢店中,風雪夜裡沈郅的身影越來越佝僂,沈曜抱著陳瑩瑩。
路還很長啊……
十幾分鐘後,他們終於達到了店鋪中,身後是落下的血水,混在大雪中,沈曜貼心地將陳瑩瑩的臉放在懷中,周賢一直在等,阿婆也一直在等,許是知道自己等不到那兩個人來,卻也等來了另外需要的人,沈恪臣趕忙帶著沈郅去處理,後者自己就是醫生,幸而周賢日常有準備物資,他招呼著張曉玉趕快幫忙,沈曜抱著睡過去的陳瑩瑩,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喊道:“瑩瑩……有人找……”
陳瑩瑩喊了聲:“不要!”阿婆站起來伸出手,陳瑩瑩揉著惺忪的眼,她下來了,表情似乎是不知道麵前的人是誰,阿婆在口袋中掏了掏,給了一顆奶糖給陳瑩瑩。
阿婆朝沈曜點頭,她眼睛眯成一條線,沈曜抱起陳瑩瑩喊道:“阿婆,我等會再帶你進去啊,瑩瑩快凍死了。”阿婆朝沈曜擺擺手,她把一串鑰匙給了他,陳瑩瑩招手,趴在沈曜的背上對阿婆道了句:“奶奶再見……”
阿婆的聲音洪亮了,“去陳靜遠家,我的房子裡有東西給那兩個年輕人。”
沈曜唉了聲。阿婆拱了袖子,呼出了一口氣,她又坐回了座位,眼眸是一點一點闔上的。
她安然靜謐地死在了漫天的暴風雪中。
與風雪同葬一處,跟她的姑娘同葬一處。
姑娘比親兒子對她還好。
沈曜急急忙忙出來時不過是幾分鐘後,他手中拿著鑰匙不知所措,但現下他無法把鑰匙送給容傾跟遊行,阿斌趕忙大聲道:“我去我去我去!讓我去!”
周賢跟張曉玉沒有管阿婆,阿婆說過了。
“就讓我等雪停了再埋土裡……天冷,我姑娘最喜歡雪了。”
阿斌揣著鑰匙前行,暴風雪越發大了啊,沈曜感覺滴滴雪飄進領口裡,冷得人骨頭發涼,死亡的氣息開始籠罩整個華之都,現下他的任務就是能護多少人就護多少人,他給阿斌準備了一把槍。
——被鑰匙鎖住的房內,藏著什麼秘密?
·
監察處大樓,許燎跟一個戴著口罩的年輕人說話。
“我叔簡繁讓我找你,你什麼意思啊?”
年輕人的聲音清澈有力:“你不需要知道,你給我拖住遊行就可以了。至於葉迦南跟容懷書那邊你就不必多管了。”
“啊——容傾母親死了不成?”
“還沒那麼快……但也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