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嚓。
遊行摸了下自己的臉,感覺很冰。
為什麼這麼冷?他是墜入了什麼夢境麼?
海底是黑色的,手間所感受的寒意就像零度冰水那麼冷冽,如寒刀在分割……
冷,實在是太冷了。
這裡又是哪裡?
周圍陌生的一切讓遊行短暫地回不過來神,鼻尖湧入海量冰冷的寒氣,這其中還有人血液蒸騰的強烈腥味,他發現自己站在廣袤的冰原,那一塊剛剛哢嚓的浮冰從巨海的輪廓邊緣裂開了。
哢嚓,哢嚓……
浮冰就像一塊小鏡子的碎片,那片黑海是一麵完整的黑鏡般,崩開了小小的缺口……
遊行想,那血腥的味道從是從那個口子發出來的。
“這裡,到底是哪裡?為何如此陌生?跟容情的過去有關嗎?”
霜風如刀。
遊行發現自己立於萬丈高原之上,周圍完全是一片灰白的瀚海寒天,那種切入骨髓刀刀生痛的風讓他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這跟華之都絕對不同,也不是曾經台風雨係統之內那些變異人能夠比得上。
四處完全是一片白,有種死人般的冷寂。
不,不是,這裡根本不是人存在的世界……
這裡沒有過人類存在的痕跡。
遊行深深呼吸,一股熟悉的香氣湧入他的鼻腔,稍稍安撫了他。他看過去,容傾似乎在跟什麼人說話。
仍舊是萬裡冰原。
一個人一步能夠丈量的極限是一米,那麼華之都七百萬人怕是也不夠的。
遊行隻感覺容傾站得好遠,偏偏他嗅覺敏感至極,捕捉到了那一絲神秘的氣息。
從他的角度已經覺得離冰海很遠了,但容傾所在的地方比七百萬人一同投下仇恨的目光還更有壓迫感。
光是看著就要忍不住跪下。
古代來說,一個人的豪情萬丈可以乾掉一個皇帝,那……遊行想,地球人口七十億,好像被毀滅也隻是瞬間的事,他根本嗅不到活人的氣息。
死光了,全都死光了。
容傾的聲音是帶著疏離冰冷的,遊行隻看到了他熟悉的背影,有個聲音說:“你不願意嗎?”
容傾沉聲道:“無趣。”
遊行想,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容傾會在這裡?
……
車子路途搖晃,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容傾的下頜線,遊行感覺容傾在摸他的臉,輕輕柔柔又似乎在用眷戀溫柔的目光看他,他問道:“我做了個好冷的夢……你到底之前去了什麼地方?”
容傾的聲音沒有疏離全是溫柔。
他抱緊了遊行,俯身在他耳邊道:“就不告訴你,怎麼樣了?”
遊行心想不告訴我又怎麼樣,我早晚有一天會知道。
可是現在他好困。
遊行在容傾懷中尋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挨得越發緊,他歎息而悵惘,感慨說:“沒工作了……怎麼辦啊……”
容傾樂了,從大監察官到大審判長又到監察官。
遊行感覺容傾在憋笑,他閉著眼睛擰容傾腰,意識短暫地開始清醒,他又嗅到那股香氣,便問:“你微信名又是什麼意思?”
容傾的身體一顫一顫地笑得蕩漾萬分。
遊行聽他說:“啊,你終於要甩開其他人把我給放在第一位了……?”
遊行把後腦勺留給了他,他抱怨道:“隨便吧,那張破卡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總有一天要把你身上的……”
容傾的脖頸間蜷縮著遊行的腦袋,兩個人挨得很近很近,遊行感覺容傾的血是熱的,這樣他就稍稍放心了。
他囈語,“……我……”
遊行睡過去,容傾心道遊行的確是容易累,體質不太好,那七十個異能者嘛……
容傾聽沈曜賤嗖嗖地說:“你真的好像被金窩藏嬌的……”
沈曜看向後視鏡,表情像在翻白眼兒。
容傾冷不丁眯起眼睛,半嘲諷又哂笑道:“哦,你說我是……嗎?”
沈曜沒開擋光板,殺氣悄悄蔓延。
容傾看沈曜開始漂移,打彎,心道還沒到二中救簡樂顏,人先被“嚇死了”……
他也感覺一股殺氣蔓延,遊行難耐且十分勉強地睜開眼睛,他有超級大的起床氣。
一股強烈的光照在他臉上,容傾眼看遊行從睡眼惺忪變到了煞氣騰騰。
他道:“親愛的,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遊行看容傾臉都白了,他對沈曜說:“你不會說話就給我滾出去,讓你個維序者當司機還委屈上了?作個什麼勁兒?……哭喪都沒你哭得那麼要死要活。”
沈曜:“……”
——S係覺醒者:維序。
砰!
車門被甩上,容傾心道,完蛋了。
好幾十盞探照燈讓遊行呼吸變沉了,他心想到底是哪個不知死活的。
他臉色沒變多少,骨子裡的冷與硬這會兒都發出來了。
祁清涵麵無表情盯過來,周圍又是好幾十號穿著軍裝持衝鋒槍的人。
遊行感覺華之都變成了奇怪的鋼鐵森林,裡頭的怪物正張牙舞爪撕裂著天際的燦陽,將要令他殘缺不堪,他都覺得陌生了。
持槍上膛的聲音傳到他的耳朵內,遠處幾聲轟天的巨響,遊行轉了轉自己的腦袋,鬆了鬆筋骨,他甚至沒有佩戴驚雨刀,就那麼揣著口袋走了過去。
沈曜是被沈恪臣給叫過來的。
容傾看沈曜目光遊離不定,眼神飄忽,他拄著頭看小可愛長高後高挑修長的身影是感歎而惆悵的,他說:“你叔叔呢?”
“沈曜,怎麼是你來,你叔呢?”
“嗯,好像被嚇得精神病複發,去找老中醫開速效救心丸去了……”
容傾一臉不可置信,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他覺得沈曜呼吸沉,感覺氣氛特彆緊張,他忙湊過去駕駛座前的窗戶上看前麵,感慨說祁清涵是什麼架勢啊,怎麼有一支軍隊,他又說沈曜你怎麼也那麼覷著祁清涵啊,他是什麼大人物嗎?
沈曜神色微變,容傾解讀是——祁清涵應該的確是個大人物,這保護級彆,這防護手段,杠杠的。
沈曜說:“嗯,他是SR係覺醒者,華之都境內唯一公開的SR係覺醒者。”
容傾遲鈍地想起來自己跟遊行的那張破卡還沒公開出去的,好像隻有施長映跟沈恪臣知道。
沈曜怕好友惹事,他心道容傾抹殺力不要亂殺才好,畢竟有最強的異能者。
他忙道:“嗯,你彆出去了。”
容傾心道奇怪,為啥。
沈曜說:“大審判長,你行行好,你兄弟我貪生怕死,是個小作精,是個大笨驢,我求求您,彆讓我頂替你去開會了?”
容傾揚眉說這是給你表現的機會啊,還是說你很想被阿行斬一刀丟進二中去,你去二中挑了這麼一條路,就不知道發揮一下你維序者的責任嗎,你又不是沒力量沒武器怎麼不行了。
沈曜說:“我打不過異能者。一個都不行。”
容傾眼睛仍然莫名其妙盯著遊行在的方向。
沈曜聽他頗為感慨而無奈地說:“我也不一定打得過啊……阿行……”
沈曜汗毛倒豎:“剛剛七十個最強異能者死了,血流成河,遍地屍體……可沒誰知道是誰殺的,你說我能不怕嗎?!!!萬一阿行出了事!我怎麼對得起白桃!!!遊妍還沒找到呢!!”
容傾表情無辜,沈曜著急歎氣的語氣傳入他的耳朵,讓他覺得好吵,他委屈又可憐小聲地說:“嗷,我也怕啊……萬一我被……”
——這陣子再也沒挨過一個耳光,讓他感歎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
沈曜嘟囔的聲音讓容傾淺淺地哼笑了下,他丟了玩鬨的輕佻,回到座位上閉目養神,眼睛再睜開時血紅的光芒再現,沈曜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容傾看沈曜投來好奇的目光,覺得好笑,玩笑說:“你記得什麼事情嗎?”
沈曜的聲音很柔又惘然,容傾看他仰頭擦了一下前窗,淡色的光芒照在沈曜的手上,他的指尖有剛摘桃花時細膩至極的溫度,臉上鬱色一閃而過。
沈曜:“阿傾,我喜歡桃花。”
在容傾的前方,有冰晶般的光芒閃過,這是他熟悉的感覺。
沈曜說:“其實,你就算把整個華之都都給弄沒了我也好像沒什麼感覺。”
容傾:“嗯,那大概不行,我爸媽還在家裡等我呢。”
沈曜展顏輕嗬,複而帶著暖意的感慨:“那也是……不有句話說了麼,叫此心安處即是吾鄉……可華之都……哎……”
……
車旁,祁清涵穿著齊整的衣裳,遊行看他神采奕奕,絲毫沒有被斬斷一臂的窘迫樣子,看似應該受到了很好的禮待跟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