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斯內普送到ICU監護室之後,我腳步虛浮地回到值班室,連早飯都沒吃,直接倒頭就睡。
昨晚我隻睡了3個小時!
3個小時啊!
這是違反《勞動法》的!
今早的大查房我說什麼也不可能參加了,早會也一起缺席!
主任有本事就把我連人帶被子抬到會議室去!
連白大褂都忘了脫,我倒在值班室並不舒服的床上,抱住我的小毯子,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識。
當我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的午休時間了。今天白班的主治醫生把我搖醒,抱歉地對我說她想在這裡午睡。
我看了一眼陽光燦爛的窗外,雖然還是不太舒服,但我讓出了位置,混混沌沌地離開值班室。在換衣服回家之前,我還順腳拐到了我管的那兩個患者房間,查了一次房再走。
我有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休息時間,到了明天就又是我的班了。
住院醫師就是這樣,處於醫院這個生態鏈的最底層。要想儘快成為收入更高也更輕鬆的主治,那就得玩命工作,攢夠資曆,跨過那道區分的門檻。
真希望我能早日成為主治醫生!
懷著這樣的期望,我騎自行車回到了家,吃了一頓速食意大利麵、又好好洗了一個澡之後,我鑽進被窩,抱著小毯子,真正意義上地睡了一個好覺。
休息好之後,人的精神頭真是完全不一樣。
第二天回到醫院之後,我又是聲音洪亮,元氣滿滿的克勞奇醫生!
結果早會上我就遭到重重一擊。
交班醫生翻著病曆,機械平板地念:“今早從ICU轉過來一個患者,情況有些複雜。昨天淩晨的時候因為頸動脈破裂、失血性休克和全身器官衰竭來的急診,做完手術之後轉到ICU,ICU說這個患者的家屬把他甩到急診就跑了,現在他生命體征平穩,要轉到我們科來住。”
我坐在會議室的最後一排,聽到這個病曆之後一個激靈。
那不就是那位西弗勒斯·斯內普同誌嗎?
主任的眉頭很快就皺了起來,但是他沒說什麼其他的,隻是問:“這個患者被分到哪個組了?”
“還沒有分組呢,主任,他剛被推過來,現在在緩衝病房,護士在給他量血壓。”交班醫生說。
主任問:“他家屬跑了是怎麼回事?”
交班醫生答:“急診說,他家屬就把他送了進來,然後交了一個月的住院費,就再也找不到了。打他們留的電話也是空號。”
“啊,對了,ICU的人跟我們說,等這個患者醒了之後讓我們把他入院病曆上那些條目都問問清楚,不然他們的病曆也沒法寫。”
主任轉過身,掃視了一圈會議室。
此時沒有任何醫生吱聲。
廢話,這種患者簡直是集五毒於一身,光是“家屬跑了”就足以讓所有醫生敬而遠之。更彆提這家夥剛從ICU出來,全身器官衰竭+頸動脈破裂,預後之差現在就可以想象,誰會想不開去接這個爛攤子?
不出所料,會議室安靜得像太平間,或許太平間都比這裡熱鬨點,畢竟太平間還有冰櫃運行的嗡嗡。
“彆讓我點名,點名就難看了。”主任緩緩道,“貝內特?我看值班記錄上那天夜班是你接了急診的會診?”
前天在男值班室呼呼大睡一覺睡到大天亮的貝內特立刻把我賣了:“其實那天是克勞奇替我去的,她在手術室看了那個患者一整個晚上。”
主任和會議室裡其他所有人都看向最後一排的我,我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臉上露出習慣性的笑:“啊,嗯……是我!”
“克勞奇管的那個患者,是嗎?”主任轉了轉手中的筆,也對我笑了笑,“昨天急診的主任跟我說,前天夜班會診的大夫很負責任,看了一晚上,沒讓那個患者死在台上。乾得不錯,年輕確實有衝勁兒,繼續保持。”
主任話鋒又一轉:“有的醫生也要向克勞奇學學,值班的時候儘職儘責,彆到時候對著值班表找人找不到,第二天發現人在值班室睡了一晚上。”
其他醫生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微妙了,而貝內特臉上明顯掛不住,不自在地把頭轉了回去。
但我知道,主任的誇獎是有代價的。
“那這個患者就給你吧,克勞奇。”他輕描淡寫地就定了下來,“你年輕,多接點病情複雜的患者曆練曆練,這對你成長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