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穿著校服的清純學妹，天真又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師妹，嬌憨可愛的王府嫡女，還有上綜藝時的表情包。

貼紙旁邊配的是一些常見的彩虹屁文案，戚瑤隻是覺得這張圖片很有意義，從沒細看過文字，誰知道，最中間一句赫然是——

顧盼生輝戚小瑤！絕世美女戚小瑤！

你完蛋了[玫瑰]往後的日子你就等著吧[彩虹]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一個人過[愛心]我真的是覺得[玫瑰]我這一生就是為了來保護你的[親親][愛心][玫瑰]

“……”

多麼熟悉又陌生的文字。

一時間，偌大的客廳裡，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喻嘉樹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正經東西？”

戚瑤：“……”

兩個人沉默著，在心裡把快樂小寸頭罵了一百遍，以至於遠在學校的周漆立刻就打了個噴嚏，引得全班同學側目。

不知道喻嘉樹鼓搗了什麼，看起來很輕鬆，長指點劃兩下，幾分鐘之後電腦屏幕上就顯示正在傳輸中。

“好了。”他把電腦放到茶幾上，“應該是數據線問題。我待會兒重拿一根線給你，應該以後就沒有問題了。”

“好。”她點點頭。

“那我……先回去了？”戚瑤猶豫著開口。

她這周跑素材很認真，有用的和稍微有點用的都錄上了，這會兒傳輸進度條很緩慢。

喻嘉樹掃了一眼，手肘在膝蓋上微微一撐，起身繞到吧台，漫不經心地開口。

“待著吧。萬一你拿回去的時候碰掉了，又得重來。”

“噢。”戚瑤坐回去。

“喝什麼？”

她偏頭看著喻嘉樹長身站在吧台後麵，頭發半乾，漆黑的碎發搭在額前，垂著眼。

下頜線利落，薄薄的一層皮肉貼著頜骨，顯得整個人鋒利又冷淡。

咖啡機嗡嗡作響。

鬼迷心竅的，戚瑤說：“Moonshine。”

空氣寂靜兩秒。

喻嘉樹撩起眼皮子看她，似笑非笑的，“沒有。”

明明是簡單的兩個字，戚瑤卻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了“那東西大概隻有你有”的意思。

戚瑤：“……”

他轉身打開冰箱，往咖啡液裡加冰塊，隨後拎了瓶橘子汽水出來。

玻璃瓶還帶著水霧，落在瓷質茶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男人半側身，手指在瓶身上輕點兩下，懶洋洋地拖著尾音。

“現在就隻能委屈你一下了。”

“……”

戚瑤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耳根有點燙，噢了一聲，伸手接過，費力地擰開金屬瓶蓋。

瓶蓋的褶皺堅硬，增大摩擦力的同時，也讓手心紅了一片，微微發疼。

戚瑤抿唇喝了一口，熟悉的清甜味在口腔裡漫開。

甜而不膩，清冽，回甘，是夏天的味道。

一些不合時宜的感受飛快地湧上心頭，仿佛碳酸汽水溢出瓶口的泡沫，猝不及防，又來勢洶洶。

氣味是最最能儲存記憶的。

聞到桂花的香氣，她會想起九月裡背著書包走在學校旁的曲徑小路上，居民樓的阿嬤從窗戶裡探出半個身子，晾著剛洗好的床單，熱情地招呼著她。

烘焙的香氣總和甜品店打工的那段日子有關，濃鬱的奶香氣、滾燙的烤箱溫度令人心生慰帖，好像能短暫地化開生活的冷和苦。

嶄新的書本和油墨氣味，會讓人想起坐在教室倒數第二排靠窗位置的時光。

少女看似認真地翻看著語文課本，心思和餘光卻不受控製地飄到籃球場上，追尋著七號的身影。

剛洗乾淨的校服襯衫被陽光暴曬，散發出溫暖的香味。

柑橘、薄荷、香杉，一切類似頂級香水的組成成分，全都與他有關。

感受著那人在身旁坐下，戚瑤安靜地垂眼，竟然奇跡般記起，看他打籃球的那一天，是高二的九月。

秋風嘩啦啦從窗戶灌進，書頁翩飛，恰好停在課外拓展那一頁，黑色油墨清晰地印著：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倏然，手裡塞進一卷白色的護指繃帶，現實的觸感將她從回憶裡拉出來。

小小的一卷，躺在手心裡，嶄新的，麵料溫柔親膚。

戚瑤偏頭看他。

喻嘉樹挑了挑眉，“女明星的手不需要保護的嗎？”

他揚了揚下巴，微微俯身坐下，手肘搭在膝蓋上，散漫地用視線點著繃帶。

“下次要自己開瓶蓋，記得纏一圈手心。”

聲音平靜，漫不經心，懶洋洋地拖著尾音，卻在心裡掀起波瀾。

戚瑤一頓，蜷了蜷手指。

手心的微紅原本隻是隱隱不適，此刻卻無端發起燙來。

高層窗外的風聲呼嘯，栗子在廚房裡燉牛肉的香氣，從沒關嚴的門縫裡傳出來，秋天的蕭瑟與溫暖兩相比較，才覺出溫柔的可貴。

戚瑤彎起眼角，半開玩笑地打岔，“要是我不想自己開呢。”

男人坐在茶幾前，側臉清雋，垂著眼，長指微動，檢查她的文件是否已經全部傳輸完畢，眼都沒抬，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

“那就敲門。”

戚瑤一頓，握著那卷膠帶，不確定地問：“嗯？”

他掀起眼皮看來。

“我幫你開。”

……願逐月華流照君。

今時今日，那個人好像就在月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