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語音早已被她關閉了自動播放,但不知為什麼,戚舒然總覺得耳邊還回響著小暢八卦的餘音。
前排的趙叔和林特助都正襟危坐,目視前方,對後排的動靜渾然不覺,一點反應都沒有。
可越是這樣,戚舒然就越有點莫名心虛。
明明是小暢跟她吐槽海王同事,可莫名間,她怎麼也覺得自己也成了小暢口中的海王?
是因為他戴了婚戒而她沒有戴嗎?
說來奇怪,靳聞西怎麼會戴婚戒上班?
當時結婚時,一共買了兩對對戒,K打頭的五位數對戒,是日常戴的,還有一枚七位數的鑽戒,留在了水岸香榭。
戚舒然的生活中,磕磕碰碰的地方太多了,那枚對戒稍不注意就會留痕,所以她放在了家中。
她以為靳聞西會跟她一樣,根本不會戴這枚戒指。
車外街燈柔和朦朧,光影明滅。
那句“靳太太”,聽著莫名耳熱。
偏偏他說這句話時,沒什麼語調,聲音很淡,聽不出尋常夫妻間的親密感,反而讓戚舒然有種被提醒的羞愧感。
仿佛是在說,靳太太,你還不夠敬業。
戚舒然正了正身姿,小聲解釋道:“……我平時要做太多事了,就沒戴……”
也不知靳聞西信沒信她的原因,他聽完後轉過視線,隨口應了聲,問她:“晚上吃什麼?”
戚舒然說完後就低頭給小暢發了個“吃驚”的表情包,然後息屏,將手機調成靜音狀態。
她的小心臟再經不起這樣的變動了。
後知後覺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戚舒然迷茫地重複了遍:“吃什麼?”
靳聞西看她一眼:“江北路新開了家法餐,要試下嗎?”
“你已經定好了?”
林特助看著已經預定好餐位的界麵,適時插嘴道:“還沒有。”
跟在老板身邊好幾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
有些話,就得由他們這些助理來開口。
果然,靳聞西反問她:“你很詫異?”
“不是……”
戚舒然欲言又止,靳聞西揚眉:“那有什麼問題嗎?”
好吧。
一定要她說個理由是嗎?
她垂死掙紮般指了指自己,“吃法餐要穿正裝吧,我這個樣子去吃法餐,真的好嗎?”
靳聞西這才注意到,她這件羽絨服和上次見麵時穿的一模一樣,隻是她這次的頭發沒紮起來,垂落在後背,烏發紅唇,膚色也被外套襯得像玉一樣。
有種不落窠臼的美。
“無妨,”男人不甚在意,“隻是吃個飯而已。”
“可是我有點在意。”
也不知自己哪裡來的勇氣,她咽了咽口水,竟然反駁了靳聞西的提議。
照理說,他們之間差距那麼大,她根本沒有反駁的資本,靳聞西說什麼,她照做就是。
可上一次吃法餐留給她的印象實在不太好,她被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邀請,卻又被人在餐桌上奚落……
同樣的事情她不想再來一遍了。
於是她找了個彆的理由:“我今天想吃點彆的。”
空氣靜默一瞬,林特助飛速瞟了眼後視鏡,觀察老板的神色。
戚小姐還是第一個敢直接駁了老板邀請的人。
那個餐廳的位置很難定,插隊預定還要先付20%的餐位費,即便取消,這20%的餐位費也不會退還。
看著自己剛剛插隊定的位置,林特助頓了半響,點開了“取消”界麵。
戚舒然屏息凝神,等著靳聞西拒絕她。
沒想到靳聞西默了會,竟然做出一副傾聽的姿態,“你想吃什麼?”
吃什麼好呢?
戚舒然想了想,小心翼翼確認:“我想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嗎?”
靳聞西看她一眼:“原則上是這樣。”
戚舒然點點頭,把破罐子破摔的勇氣進行到底。
“我想吃麻辣燙,你吃嗎?”
靳聞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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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鐘後,賓利商務車停在了江城著名的夜市一條街旁。
這條不長的街道,數個小攤就像俄羅斯方塊一樣緊緊挨著,從臭豆腐到粉絲煲,應有儘有。
夜市上方的天也是熱氣騰騰的,生活氣息很濃,看著好不熱鬨。
靳聞西西裝革履地站在小吃街的入口,單手插兜,眉頭微蹙,和這兒顯得格格不入。
騎著電動車的路人也奇怪看他一眼,這人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戚舒然張望了一下,回頭對他笑笑:“不方便就算了,我不會跟奶奶說漏嘴的。”
靳聞西不知道她為什麼這個時候會提到老人機,既然答應她了,就沒有反悔的道理,他朝身後的趙叔和林特助說:“你們先回去吧,車費我報銷,”又對身邊身量嬌小的人抬了抬下巴,“走吧。”
兩人走到一處麻辣燙的攤位停下,攤主看到麵前兩人時,燙菜的手都抖了下,這裝扮,還以為是哪個執法部門的人來視察,但轉念一想,執法部門視察都會穿便衣,怎麼會穿這麼好的衣服來呢?
這麼一想,心又安定下來,熱情地招呼他們:“兩位想吃點什麼啊?”
戚舒然熟練地拿起籃子,夾了一些自己愛吃的菜,蘑菇、魔芋絲、筍、嫩豆腐……等選好了後,往後一瞧,發現靳聞西居然還站在那沒動。
戚舒然摸了摸鼻子,她是真的想吃麻辣燙,但眼前這位少爺隻是被迫跟著她來體會平民生活的。
“你喜歡吃什麼?我幫你夾?”戚舒然自然而然地幫他拿了個籃子,問他。
靳聞西垂眸,女孩半側過身,半仰著頭,巴掌大的臉乾淨清透,兩頰被煙霧繚繞的熱鍋蒸出兩團緋色,白裡透紅的。
特彆是那雙澄澈的瞳眸,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