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冬生春 “雪山之巔千年雪蓮兔子精”……(1 / 2)

見風雨自堤來 他人之月 4509 字 10個月前

016

陰山的日出也是冷而稀薄的,仿佛隻是一團金色的氣團,從山的夾縫裡慢慢跳出來。

踩著半化的冰河,束星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掉進冰下的水裡。腳下傳來輕微的喀嚓聲,束星搖心一涼,迅速提氣輕身,將支撐在兩腳上的重量分卸開。

懸著一口氣看了腳下出現裂縫的冰層良久,束星搖確定不會斷裂才鬆氣往前走。

對岸立著的宿行霜第十一次數清她離岸邊還有多遠,終於忍不住擰眉,口氣很衝:“你能不能快點天都大亮了!”

束星搖不甘示弱:“你身法厲害是你厲害,可彆覺著哪個都跟少爺你一樣是天道親兒子!”

說起神道,確實可以認為是天道親孩子,據她所知,神道是此方世界最早的一批“民”,是天道手把手整出來的。古二十二氏都是,區彆是,神道選擇了天外天,古氏願意在人間。

不過束星搖可以肯定宿行霜是十幾代神道中人。他那腦子,跟沒出過家門似的。光看著噱人。

宿行霜看起來想把她撕了。所以束星搖加快了速度,在宿行霜破口大罵之前上了岸。

她不太敢聽第二遍對方的罵話。聽一遍想笑一遍。昨夜跟宿行霜扯車軲轆扯了半天,宿行霜要她先幫忙找人,她趁其不備又是一拳,把他下巴給弄破皮了,他就開始大罵。

反正罵的很有水平。搞笑水平。

“我覺得吧,你把這山頭削上一座,州主人保準現身,找都不用找。”束星搖慫恿他。

宿行霜在那兒扭捏了一陣,言之鑿鑿:“有人試過,這條路走不通。人家嫌動靜太大。”

可是你又不是請人家出麵,你是要殺人家啊?

束星搖試圖理解出宿行霜的深層含義。大概是州主人覺得這個“有人”削了山頭,動靜太大,擾了祂的清淨,祂惱了,然後“有人”就慘了......

踩著土黃色的草梗想了想,在草梗被壓得直不起腰、顯出一丁點淒涼之景後,束星搖再次獻計:“隔空對話吧。”

“雖然丟人了點,但是隻要不是聾子,相信對方一定不會對挑釁之言置若罔聞。”一見宿行霜不可置信的表情,束星搖就知道要他喊沒戲,趕緊補充了一句,“我喊。”

宿行霜眉頭舒展了一下,很快緊鎖,輕聲提醒:“來了。”

風勢驟變,仿佛空氣裡的塵埃與氣流一齊沉下。

“嚴冬裡也能生春嗎?”束星搖自言自語道,她沒有轉頭去看,隻是盯著腳下重新煥發生機的植株,每一處草梗的脈絡都逐漸變得清晰,密密麻麻的如同針腳。

宿行霜拿手肘捅了一下她,束星搖慢慢的沿他的目光遙遙看向來者。對方的虹膜是蜜色的,糖霜似的,看起來很甜,他的下垂眼也同樣的甜。那人是個年輕人,輕輕搭下來的睫毛居然是金色的,也許是金黃色,束星搖不太分得清。

他們在風裡對視良久。

從束星搖的角度看,他在看宿行霜。從宿行霜的角度來看,他定是在看束星搖。

他站在更高的山坡地,站的太高了,大風將他的衣擺卷起,幾乎沒有落地的時候。他穿的有很多層,所以卷起來的時候衣擺翻飛如雲。

有細微的水流聲傳至耳畔。聽起來似乎他們來時的冰河已經解凍,水流裹著成型的冰堆衝刷河岸,像是潮漲潮落。空氣的溫度和濕度明顯上升了些,束星搖脖子有些酸,低頭揉了一下,覺得臉上被水汽糊成滑膩一片。

簡直是蒸拿房。十分濕潤版本。

連雲霧都悄無聲息的圍攏住這個地方,雖然束星搖依然能看到對方的臉,但周遭的一切都在隱去痕跡,更遠處的山脊線,觸目可及的雪地,地上的雜草,通通都被模糊。

她摹描不出來對方立著的的那塊巨石的輪廓線。

自打跟弇茲交流過後,她發現自己對於這種惡意不是很足但半天不開口的家夥,忍耐力顯著提高。

宿行霜沒什麼表情,瞳光卻無比清明,她隱隱覺得這是在跟對方用眼神交流。

“那個,我能不能說話了?”束星搖做不到乾瞪眼這麼久,一清嗓就問道。

那個人可算有了反應,嗓音清湛:“請便。”

“你睫毛很好看,天生的嗎?”束星搖問道。事實上不隻是睫毛,整張臉和穿衣風格都很好看,是好看,不是男人的帥也不是女人的美,就隻是好看。考慮到誇對方你長得真好看,是天生的嗎不太禮貌,束星搖隻問了睫毛。

讓人意外的是,宿行霜忽然動了。他一劍飛出,仿若遊龍起舞,伴隨著極為倉促的龍吟聲,平地起驚雷般,一下子破開他們身前雲霧。

隻見無數隻屍手從霧裡探出,無一例外都被厚厚白紗纏得嚴嚴實實,但那股子腐爛的屍體味和手指的形狀還是讓束星搖判斷出了是屍體身上的部件。

束星搖沒看清宿行霜的劍是打哪兒拔的,反正她也沒劍,隻有把破匕首。

眼下看來,跟屍手搞近身戰蠻危險的,那裸露的一點指骨尖利得離譜,她不想試試被劃拉一下是什麼滋味。

宿行霜沒空管她,他隨劍一同飛至那人身前,揮劍極快,劍光似羅網。那人不慌不忙,動都沒動,隻是用劍氣相接。束星搖粗略一看,已經過了兩三招,估計宿行霜抽不開身替她解圍。

當然,她看的這麼明白是因為她就在原地沒動,等她看完戰況回過神來,好幾截指骨都快要戳到她身上。束星搖用真氣化劍勢,斜推而出,稍微震開屍手,給她留個喘氣的空間。

束星搖琢磨著剛才這個順利的真氣化劍勢過程,覺得再來一次就不行,已經忘了是個什麼過程。

高空石裂,碎石滾滾而下,有些飛濺的遠,砸在束星搖附近的地上,餘響清脆而尖銳。

束星搖背後被輕拍一下,下意識僵住了,比她僵住更快的,是後頸被冰冷的指尖戳住的觸覺。她肯定那人留長指甲,指不定還是假指甲。

“彆動。”

那個人的聲音平緩而直。束星搖本想高舉雙手的兩隻手默默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