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俞,醒醒啦。小俞。”
“奶奶,我再睡會兒。”
“你再喊一聲我給你踢下去了哈。”張醫生抬高了聲音。
俞溫揉了揉眼睛,一骨碌坐了起來,“張主任、啊,張姐!”
“對不起對不起。”她雙手合掌在胸前,趕緊連聲道歉。
“夢裡都想奶奶了吧。沒事兒。”
張醫生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可真行,一杯青果酒就能睡這麼踏實。”
“我、睡過去了……?”俞溫揉了揉太陽穴,怎麼也想不起來昨晚的事兒了。
“可不是麼。你這斷片就跟切屏了似的。”
“昨晚小傅回來提到人家妻子溫柔漂亮,你倒好,突然一杯酒下去,腦門子就貼在了人家桌子上。”張姐已經走過去拉開了窗簾。
“小江送來了小米粥小花卷,還有幾樣小菜。快起來一起吃吧。”
俞溫有些不好意思地掀開了被子,看見旁邊多了幾件疊的整齊的衛衣,運動裝。
“小俞,我這回去了。行李裝不下,舊衣服打算扔了的。你要是不嫌棄,就先留著。”
俞溫的行李都留在塌房下麵了。
她連身上的睡衣也是張醫生的。抬手翻了下,衣服上還掛著標簽。
感激的話憋在胸口一股溫熱,沒說出口。
俞溫去洗了把臉,跟張醫生對坐下來。
這是她們一起吃的最後一頓早餐了。
“張姐,明天我也想去送你。”
“送什麼呀,有小江就夠了。有空多看看隔壁那屋,小傅太忙,蓓蓓又很依賴家人……”
“嗯。”她聽著張姐說話,剝了個雞蛋塞進嘴裡。
“小俞,我這房子,下個月的租金都交過了。我跟你商量個事兒。”
俞溫咬了口煮雞蛋,好像噎住了,隻搗蒜一般點著頭。
“老院裡讓我提前一個月回去,我那邊有個小徒弟非要提前過來幾天。宿舍不空,我讓他自己找房子,可能開始幾天沒地方去。”張姐說到這兒剛頓了頓。
“來這兒!這本來就是張姐的房子。”俞溫喝了口水,著急說話。
“是異性,你沒問題嗎?”
張姐慢慢舀了勺粥,有些為難,“本來想找小傅,我那徒弟是個心直口快的愣頭,怕他不會說話,我擔心蓓蓓的病情。”
“當然沒問題,宿舍也是合租嘛,公共場所大家一起用。”俞溫拍著胸脯,一副俠義肝膽的笑顏。
“哈哈,你可真是個熱心腸。房子我讓他儘快自己找。小俞,不過醫院裡,你就當收個師弟吧。他可真是一點兒臨床經驗都沒有。我都怕他來添亂。”張姐跟俞溫也很坦誠,有什麼說什麼。
俞溫在踏上那趟西域列車之前,她也隻是一個實習生。
走進海城,她才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醫生。
開始,還是張醫生帶著的。
“張姐放心!學弟包在我身上了。”
俞溫這愛管閒事的性子,被唐瑩瑩說準了。
這種時候,她總要衝上去,誰都攔不住。
最後一天留藏。
吃完飯,張姐帶著俞溫去了當地幾家藏民家裡,都是她曾經救過的病人。
每一場彆離都是催人落淚。
張醫生一直掛著笑,俞溫跟在一旁,卻是哭了一鼻子又一鼻子。
天黑回去的路上。
“小俞,你這份對醫學的求知心,我沒什麼說的。隻是,你這性子,太柔了。”不行的。
張醫生斟酌了下言語。
“醫療現場,其實眼淚是禁忌。我和小傅總被老院長說成感情乾涸的機械。不過,有一天你會懂的。”
俞溫隻顧著一路抹眼淚,默默點頭一一答應。
張潔想告訴俞溫,醫療現場,更多的時候不是感動感激,而是冷酷殘酷,甚至讓人無奈……
但看著旁邊羽翼剛滿,溫柔而明豔的俞溫,她到了嘴邊的話,隻換成了一抹慈祥的笑。
“一定記住,在醫院裡遇到事情了,彆一個人抗,都找傅主任。生活上嘛,多幫幫小傅。”
這是臨行的前一天晚上,張醫生叮囑的最後一句話。
第二天一早。
送走了張醫生。
俞溫紮了個高馬尾,換上了一身張醫生留下的紅色運動裝。
看看表六點整。
她最後又看了一遍昨晚唐瑩瑩推薦的“下廚食神”APP。
怕吵醒了蓓蓓,沒按門鈴,隻輕輕敲了敲門。
“傅主任早啊!”
門開了。
眼前的傅主任已經白襯衫穿的整齊。
隻是比起平時,少係了個領口的扣子。
發梢還濕著,像是剛剛衝過澡。
“嗯。早。”傅主任抬手按著門,筆挺地站在門口。
俞溫在心中把雅魯藏布江五大支流各背了一遍。
傅主任沒動,賢者時間依然持續。
“那個,我可以進去嗎?”俞溫抿了抿嘴角,“我是來看看蓓蓓的。”張醫生叮囑的!
“蓓蓓還在睡覺。”門被傅主任一隻手推著,敞開了。
進門的路,讓了出來。
一雙拖鞋規整地擺在玄關。
“那正好。我有驚喜,給蓓蓓。”俞溫大大方方地進了門。
她環視了一圈,並沒進客廳,客氣地詢問,“我可以用廚房嗎?”
“嗯,隨意。”傅主任似乎隻顧著看手機。
俞溫走到廚房。
江過用過的廚具似乎被收起來了,連爐罩上的抹布都疊放的整整齊齊。
好像這裡沒有人用過。
把每一個抽屜都打開了一遍,就是沒看見那個繡著小熊的粉色圍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