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淑妃點點頭，“樊華回來也同臣妾說了這事，還沒輪到她進府庫，就隨綠歡出了庫，各自回了宮。”

莧融轉望向綠歡，用目光詢問著謝淑妃此言是否屬實。

綠歡雖然很不忿，但也隻得點頭，“樊華的確沒進去。”

謝淑妃拭了淚，問向莧融，“娘娘為何如此關心那支鳳簪？”

莧融轉臉望著她，目色幽深，“因為正是那支鳳簪，刺激了陛下，才叫陛下莫名發病，鬨出這番事端。”

謝淑妃雙目瞳仁狠狠一縮，隨即驚慌站起身，急急辯解道：“娘娘可是懷疑那簪子與臣妾有關？臣妾對天發誓，絕無半點加害娘娘的想法，身邊宮人更沒有碰過那支鳳簪。”

莧融麵色一冷，問向綠歡，“可是如此？”

綠歡一時有些語塞，她很想直接揭開謝淑妃的假麵，但是又不得不按事實描述，“這點，謝淑妃說的倒是沒錯。樊華確實沒碰過奴婢手中托盤，奴婢之後回了昭陽殿，便將首飾盒小心存放了起來。

至於淑妃娘娘那邊，第二日才由劉內侍選了送過去。”

可是直到今日為娘娘梳妝時，奴婢才發現，禦賜的簪子竟然生出了妖異！簪子款式全變了。新的變成了舊，簡潔的款式也變得複雜很多。奴婢明明記得選的是根鳳穿祥雲樣的發簪，最後卻成了鳳穿牡丹樣。

雖然鳳穿牡丹簪比鳳穿祥雲足足大了一倍，做工更精巧，裡麵還帶著盛放香料的特殊關節。到底複雜了些，不適合乘船遊玩。

但皇上賞賜，不能不戴，奴婢當時也疑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又怕耽誤事，便幫娘娘戴上了那根簪子。”

莧融目色沉了又沉，“從內庫回來的路上，樊華可有機會碰到簪子？”

綠歡不甘心的看了眼謝淑妃，隻能如實描述，“路上簪子都沒有離開奴婢手上托盤，樊華一直跟著奴婢身後，倒是碰不到簪子。”

謝淑妃急急插話，“娘娘，按照規矩，樊華在內庫外等候時，身邊也會有侍衛看著，她根本就進不去裡麵。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機會碰到娘娘的鳳簪，還請娘娘明鑒，此事與臣妾絕無半點關係！”

莧融目色微沉。

按照原主的記憶，她知道，昭陽殿的人，都是趙王精心挑選出來的，作為監視她與皇帝的耳目。其他勢力的眼線根本無法滲透進來。

如果半路上沒有動手的機會，那麼鳳簪回到昭陽殿後，謝淑妃的人就更沒有機會了。

像是察覺到莧融的思緒，謝淑妃怯怯地又補了一句，“娘娘，此次龍船出遊，是趙王的籌劃置辦的。趙王在宮裡又很得人望，趙王從來又都是最尊敬娘娘的，但凡臣妾對娘娘有什麼不妥，趙王第一個就饒不了臣妾。就是借臣妾一萬個膽子，也絕對不敢對皇上和娘娘生出什麼不臣之心。”

莧融唇角揚起一抹冷笑。

趙王一個外臣，在後宮有人望，不就是僭越嗎？

謝淑妃這分明是在反話正說，暗指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趙王，才是此事最大的嫌疑。

世人皆知，自己這個皇後雖是趙王所立，但也隻是趙王替代賈後的一個傀儡而已。一旦他廢了程正渡，自己這個皇後自然也會被扔到一邊。

謝淑妃此招雖然冒險，但卻功力很深。

一旦挑撥起趙王和皇後相互猜忌，局麵就會更亂，更無從查找。

不過按照曆史，趙王一個月後就會篡位登基，但莧融卻不打算把鍋推給趙王，整個昭陽殿，連同她這個皇後，都是趙王的人，他若是此時對皇帝起了殺心，根本不必繞這麼多沒用的彎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高亢的通報，“皇後娘娘，龍船即將靠岸，劉內侍前來回話。”

莧融頓了下，才笑著向謝淑妃擺擺手，“出了這麼大的事，本宮不得不詢問得細些，淑妃不必多想，先且下船，一切回宮再議。”

謝淑妃身子僵了僵，還是順從地行了個禮，“娘娘多注意身體，臣妾告退。”

說著她轉身就出了門。

綠歡立刻恭敬地站在一旁，高聲回答，“娘娘說，就叫劉內侍在門外說話。”

不多時，門外果然響起了劉內侍沙啞的聲音，“皇後娘娘，鳳攆已經備好，還請娘娘移步。”

莧融目光冷冷地說道，“對外隻說皇帝受了風，不宜露麵。落水之事，待回宮後再議。”

“諾。”

隨後，莧融便在一眾宮女的引領下，上了帷幔飄飄的鳳攆。

下船時，皇帝的轎攆在前，皇後在後。

很快上了碼頭，莧融坐在轎攆中，隔著隨風飛舞的輕盈紗幔，隱約可見跪伏在道路兩側迎接聖駕的朝臣。

在這群人中，一位紫袍華服的中年男子高傲而立，對於帝後轎攆擦身而過，竟無絲毫敬意。

雖隻能窺見其大概輪廓，莧融卻一眼認出，那人正是權傾朝野、威望如日中天的趙王程子彜。

莧融心神微動。

這位心懷叵測、野心勃勃的趙王，恐怕會是她順利離開王宮、逃出生天的第一個絆腳石。

回到宮中後，莧融又因為皇上昏迷不醒而無法休息。

皇後的樣子，她還是要裝裝的。

她還沒來得及換衣服，就在皇上的龍榻前坐下。

太醫給皇帝把完脈，恭敬地說道：“回娘娘的話，皇上隻是受了驚嚇，才一時昏迷。此時脈象平緩，沒有受風寒的跡象，應該很快就會醒過來。”

莧融頷首，輕聲道：“陛下安康便足矣。”

旁邊的宮女侍從們對“洛神顯靈”的神跡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劉內侍上前一步，陪著笑臉道：

“陛下每次頭痛發作，都要好些日子才能治好，這次竟然好得如此之快，當真是陛下和重黎的福氣！”

莧融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給皇帝蓋上被子，“莫要擾了陛下。”

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比如那支簪子是從哪裡弄來的，裡麵的香料，肯定被人做了手腳。隻要查清這兩件事，她就能知道是誰在假借皇帝的手在害她！

她雖然隻是個傀儡，但到底是皇後，自有方法能調動後宮力量，查出這些消息。

想到這裡，莧融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腳步。

然而，就在莧融走到門口的時候，一道黑影突然出現，瞬間擋住了她的去路。

莧融連忙停下腳步，差點撞在那人身上！

後麵劉內侍眉頭一皺，厲聲道，“放肆！聖上寢宮，何人竟敢不傳就闖殿，想要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