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讀的這是什麼書!”墨淵猛地站了起來,激動來回踱步,時不時看一眼靜坐低眉的祈風,好似要吃人:“到了這般田地了,你竟然還沉迷於風花雪月,醉生夢死!”
祈風隻是靜靜低著頭。
墨淵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森冷地看了過來:“祈風,皇位之爭關乎生死,不隻是權勢之爭,那麼多人的命都係於你,你怎麼能這般兒戲!”
祈風身子一繃,手中的桃花釀顫了,另一隻手緊握成拳,指尖深深嵌入肉裡,掩於袖中。待他冷靜,卻終是晚了一步。
墨淵捕捉到了祈風冷冽的氣息,笑著走來,蹲下身,拍了拍祈風的肩。
隨之,激蕩的水花又歸於平靜。
兩人沉默了片刻,墨淵抬頭,目光掃過地麵,又掃過桌案,最後落在了書架上。他站起身,來到書架旁,伸手從書架上拿了一本《古文觀止》,看著書早已被翻爛了,狡黠地瞥了祈風一眼,狀似調侃:“你這是要韜光養晦,連我也防備嗎?”
“哪裡?”祈風仰頭將桃花釀一飲而儘,晃了晃酒壺,往裡看了一眼,將酒壺倒懸,張著嘴,吞下幾滴餘酒,見再也沒酒水落下,咂咂嘴,悻悻然,將酒壺往地上一扔,裹緊被褥,打了個哈欠。
墨淵翻開《古文觀止》,聲音沉了幾分:“從前見你,我談兵法,你皆能對答如流,此處卻未見一本兵書,你說你沒防著我?”
祈風愣一愣,隨後歎了口氣,站起身,抖了抖衣袍,走到墨淵麵前,躬身一禮道:“墨公子,祈風不才,年少讀過些兵書,以此誘公子照拂,這三年多謝公子。”
墨淵聞言,抬頭看來,一臉狐疑:“你這是要過河拆橋?”
過河拆橋?
嗬,真是會倒打一耙!
祈風按下心中的冷意,伸手從書架最上層取下一木盒,將其打開,瞬間華光滿室,仿墜星河:“墨公子多慮了,祈風將這星河夜明珠贈你,還望日後多多關照。”
“這……”墨淵接過星河夜明珠,愛不釋手道:“祈風,你真是太見外了。”
祈風但笑不語,見墨淵看癡了,清咳了兩聲,佯裝疲乏,又打了個哈欠。
墨淵將星河夜明珠收入懷中,看著祈風有氣無力的模樣,眼眸依舊透著懷疑。他將手中的《古文觀止》又翻了一頁,霎時麵色漲紅,氣得渾身發顫,指著祈風,怒罵:“你這個扶不起的阿鬥,竟看這些……這些……不堪入目的東西,還妄想我日後照拂你!你!……”
說著,墨淵將手中的書扔在祈風臉上,氣急敗壞地下了樓。祈風佯裝焦急,緊追其後,哀戚挽留:“墨淵,墨公子,等等,你聽我解釋,我是有斷袖之癖,可我真心傾慕你,日日想著能和你……”
“夠了!閉嘴!”墨淵一臉嫌惡地奪門而出,祈風望著他一點一點遠去的背影,唇角微勾,直到徹底看不見人,才緩緩關上門,背靠著門板,長籲了一口氣,垂下頭,好一會才上了樓。
“墨家大郎怕是不會再來了。”一身黑衣的暗衛,翻窗入室,單膝跪地,對著祈風道:“少了這一助力,公子日後處境怕是更為艱難。”
祈風扶起暗衛,伸手將地上的《古文觀止》撿起,翻了翻書頁裡的風花雪月,笑著將其合上,放回書架:“無妨,他要的回報,我給不起。”
說著,走到墨淵坐過的位子,蹲下身,從懷中取出一方帕子,隔著帕子,將先前被墨淵扔在一旁的桂花酥拾起,又取下頭上的銀簪子,插入桂花酥,銀簪子逐漸變黑,祈風看著,心徹底涼了。
暗衛見狀,一臉憤恨,抱不平道:“墨家大郎竟想用毒控製公子,一點情義都不顧!”
“情義?”祈風將桂花酥包好,遞給暗衛,隨即又接過暗衛背後的包袱,轉身回到桌案前,放下,語氣淡然:“我在他眼裡,不過是顆有用的棋子罷了。”
暗衛聞言,握了握拳,見祈風摸著包袱裡的書卷,欣喜若狂,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轉身去燒水泡茶。
暗衛泡好茶時,祈風正站在窗前,背著之前藏進暗格的《周易》。
祈風接過暗衛遞來的茶盞,看著飄雪落進冒著熱氣的茶,目光柔和道:“禦城,雖說這三年,我人在這方寸之地,心卻活在四海,沉潛是為高飛,而低穀亦讓我見了人心,你們才是真心待我好。”
“公子......”暗衛哽咽,看著祈風,嘴唇動了動,又將話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