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喚一聲夫君(2 / 2)

世婚 希昀 4510 字 9個月前

“走了。”

沈瑤嗓音戛然而止,如被戳破的球似的立即撲在被褥上,如釋重負。

內心問候了太子數百遍,趴了一會兒,意識到此刻姿勢略有些不雅,費勁地扭身過來平躺著籲氣。

拿眼偷瞄了一下謝欽,這回人卻挨著引枕坐了起來,單膝屈起,神情隱在暗處分辨不清,

沈瑤倒也沒想過謝欽會不會聽著不舒服,沒有感情怎麼會生欲望,譬如現在的她,對謝欽更多的是感激和敬畏,沒有任何想靠近的衝動,就更不消說赤誠相對,想必謝欽亦是如此。

漸漸的平複下來,沈瑤疲憊道,

“我去洗一洗。”

挪著身要下床,謝欽卻止住她。

“稍等。”嗓音微有些磁性。

紅芒漫進來,他眸眼如墨玉,深不見底,眉心蹙著仿若在尋思什麼。

沈瑤停在那裡,“怎麼了?”

“將那雪帕尋來。”

沈瑤腦子一懵,慢慢回過味來,這著實是一石二鳥的好機會,於是開始在床榻四處翻尋,為了方便她找,謝欽抬手悄悄撐開一線簾帳,借著光沈瑤很快在角落裡尋到那塊雪白的帕子。

遲疑了片刻,她回身遞給謝欽,有些好奇謝欽打算怎麼辦。

隻見謝欽接過雪帕,二話不說咬破手指,在雪帕上沾了沾,一點殷紅慢慢暈開。

沈瑤麵龐一熱,迅速移開目光。

方才那般尷尬的場景她都能撐下來了,這會兒看到謝欽的舉動,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僵著臉努力維持住鎮定,“我下去了...”

隨後利索翻下床,飛快地繞去屏風後,頭也不回鑽入浴室。

待她腳步聲遠去,謝欽緩緩呼吸出來,看了一眼手上的雪帕,重新將之擱回床榻。

想是聽到浴室有動靜,黎嬤嬤在珠簾外往裡探了一眼,確信看到謝欽已負手立在屋內,可見事兒已結束。

黎嬤嬤默不作聲提了一壺熱茶走了進來,朝謝欽屈了屈膝,擱下茶壺立即去收拾床榻,簾帳已被重新撩起,黎嬤嬤一眼看到床榻正中的元帕,一點殷紅格外顯眼。

黎嬤嬤放心地笑了,不著痕跡將之收好擱在袖囊裡,手腳麻利替主子們重新換了一套被褥,又折去浴室屏風外,詢問沈瑤要不要人伺候。

沈瑤想起昨夜嬤嬤所教,那種事後身上大抵會留些印記,擔心黎嬤嬤看出端倪,遂輕聲拒絕了,

“多謝嬤嬤,我應付得過來。”

她刻意把嗓音放柔,黎嬤嬤隻當她害羞,隨後抱著臟了的床褥衣裳退出了內室。

一刻鐘後,沈瑤重新換了一件銀紅的長褙子出來,就連發髻也整理得乾乾淨淨,無半分淩亂,她不敢在謝欽麵前失禮,畢竟是假夫妻,該有的禮節要有。

謝欽也換了一身蒼青的長袍,坐在窗下的炕床上看書,神情平靜如常,除了那對紅燭,屋內隻點了一盞瑩玉宮燈,光線不算明亮,恰恰照亮他的臉,暖融融的燈芒褪去他眉目幾分淩厲。

目光無意中瞥見長幾上擱著一杯放溫的茶,不知何人憐惜她嗓子喊啞了,體貼地提前倒好茶冷著,總不能是謝欽吧,定是可親可敬的黎嬤嬤。沈瑤渴極了,連忙走過去擒起茶杯一飲而儘,喝完了,便回到拔步床上坐著。

隔著珠簾望向室外,謝欽清雋的身影隨著珠簾在晃,沈瑤啟唇道,“謝大人,時辰不早,咱們...”原要說接下來怎麼睡。

謝欽已提前截住她的話,“你先睡。”

言下之意彆管他。

沈瑤沒做聲。

謝欽今夜絕對不會離開洞房,如果她睡床,他大約隻能睡炕床或羅漢床,這裡是他的屋子,她也算鳩占鵲巢,沈瑤不大好意思。

“我個子小,這幾日便睡碧紗櫥裡的小塌,您看如何?”

謝欽目光從書卷上挪到她的方向,哪怕隔得遠,看得清那雙眸子跟琥珀般晶瑩又明亮。

他怎麼可能讓一個姑娘家受這等委屈。

“往後兩年,這裡便是你的家,你無需拘束,不過是幾個晚上而已,我還承受得來。”

“家”這個字眼,何其沉重,沈瑤心神晃了晃,聽出謝欽語氣裡的不容置疑,她不再多言,轉身放下簾帳上了塌。

她側躺在謝欽方才睡過的位置,睜著眼望著那對紅燭,接下來兩年她暫且要安頓在這裡,往後呢,她又能去哪裡....燭火越來越晃,漸漸連視線也晃模糊了。

沈瑤睡了過去。

謝欽辨得拔步床內的呼吸漸漸均勻,吹了燈,獨自在昏暗中坐了片刻,起身去了碧紗櫥。

翌日天還沒亮,謝欽便醒了,他晨起有習武的習慣,便回了書房。

等到他晨練結束回到故吟堂換好敬茶的衣裳,沈瑤已穿戴妥帖,站在明間內等著他用早膳。

她穿著銀紅繡鴛鴦的折枝褙子,百合髻上嵌著金鑲玉墜寶石的頭麵,左手帶著一個翠綠的玉鐲,右手腕套了個龍鳳呈祥的金鐲子,耳垂綴著一對金色南珠耳環,這些都是謝欽給備好的新娘妝扮,她的個子在女孩子當中算高挑的,穿起來落落大方。

她穿素淨的衣裳是出水芙蓉,這樣明豔的裝扮則有端莊清媚的氣質。

沈瑤朝謝欽施禮,“謝...”瞥了一眼身側的黎嬤嬤,忙改口道,“夫君,我們用早膳吧。”

謝欽聽到這聲夫君微微愣了下,旋即頷首率先坐下。

下人依次上前布膳,沈瑤內心深處壓根沒把謝欽當丈夫,也就沒有伺候他用膳的自覺,謝欽亦是如此,沈瑤沒有留下來的打算,他便需守君子之約,絕不越雷池一步。

二人各吃各的,誰也不吭聲。

黎嬤嬤瞧著這各顧各的模樣,心裡一陣納悶,昨夜洞房那般火熱,起了床便跟陌生人似的?論理該是妻子服侍丈夫用膳,沈瑤顯然沒這個意思,該不會是昨夜爺要狠了,得罪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