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ycho 盔甲騎士臂上(1 / 2)

耍賴 醇白 4844 字 9個月前

Psycho:11.

戶外三十七度高溫,小姑娘的身體卻涼得像剛從冷藏室出來。

她縮成了個球,手指捂著臉,渾身都在發抖,亂糟糟的發尾顫出虛影。

她翕張著嘴,目光空然不斷碎念著什麼,整個人像魔怔了。

祁醒蹲下來,眼神愈深。

他握著她胳膊,稍微拉開她自我封鎖的黑暗空間,再次開口:“葉伏秋。”

葉伏秋眨眼,一串豆大的淚啪嗒掉在他胳膊上,在祁醒的皮膚中化開一片溫熱。

她眼神變動些許,三秒後,崩潰地抽噎出聲,五官幾乎都皺在一塊,壓抑又繃不住的哭腔像琉璃娃娃碎掉的瞬間。

葉伏秋開始不止地掙紮,任由繩索將皮膚磨出血痕,小腿亂蹬:“彆碰我你!不許看我,誰也彆看我!彆逼我,逼我……我殺了你們,我全殺了你們……”

她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祁醒眉頭持續下壓,從旁邊的儲水塑料桶裡,舀了一大勺涼水,一揮手——

“嘩——”潑了葉伏秋滿臉。

涼水打透了她,像卷著風的駭浪,把葉伏秋從晦澀的過去推回現實。

水順著五官往下淌成串,濕發貼著臉蛋,葉伏秋咳嗽兩聲,揚著濕漉漉的眼,緩緩抬頭。

淚洗過的視線還模糊著,她用眨動撥開雲霧,目光晃晃悠悠,最終對準他左側那缺了一小角的耳垂。

記憶深處某盞蒙了灰的燈像突然充滿了油芯兒,碰上嚓的一點火光——它倏爾耀眼。

葉伏秋桃花眼一點點擴圓成桃核,逐漸渡上不敢相信的情愫,最終撞上祁醒那漆黑有力的目光。

…………

帶著痛的記憶,要麼被銘記成過敏原,要麼就會被神經係統有意地藏進角落。

畢竟逃避疼痛,是情感動物的本能。

葉伏秋想起了那個冬天,那次絕望又膽大的出逃。

記憶溯源回到韓橋村,一日又一日的無聲騷擾疊加著壓抑她的心。

不知從什麼時候發現,自己端著盆出門倒臟水時,那些站在路邊的男短工就會默契地看向她的低下的領口,屁股,腰,腿,還有露在外麵的白皙皮膚。

對上那些目光的瞬間,葉伏秋嚇得捂住因俯身自然下垂的衣領,沒接住盆,濺了一地汙濁……

15歲的女孩沒那麼明白,但她清楚,心裡不舒服,就是不對的。

她不想再去村子裡的公共浴池了,可是每次剛提一兩個字,奶奶就會駁回。

“咱們家沒有那個地方弄洗澡的地兒了,院子裡給你搭?多冷啊,還要買熱水器,你妹都能忍,怎麼就不能湊合一下啊,秋秋,懂事啊。”

葉伏秋把嘴唇咬得發白,揪著衣服揪到手指痛:“可是,那裡,連男女澡室都不分……他們,他們總是,總是從門縫看……”

“不都是單間單間的洗嘛!又沒讓你跟那些男人一塊洗,來,幫我給你爸翻個身。”

“下次說話大聲點,這年紀一大,耳朵是越來越笨,哎……”

之後,同住一個小巷裡,總是幫他們家忙的鄰居男人逐漸沒了分寸感。

他知道她家裡情況,妹妹上學住宿,奶奶出去做工,家裡除了她隻有一個躺在床上連意識都沒有的植物人父親,於是,他開始犯進。

一開始是搭話騷擾,後來總跟在她身邊假意幫忙,再後來,甚至要在家裡沒有大人的時候踏進她的房門,借著幫忙送東西的由頭對她動手動腳。

非要她抱著家裡座機威脅他自己要報警,他才肯退後,退出她的房間。

葉伏秋本以為忍氣吞聲可以過去,直到那個男人在外打工的妻子帶著莫須有的謠言氣衝衝趕回來——就有了她後麵三年無儘噩夢的畫麵。

…………

“這麼小的孩子…家裡沒錢養了就找人嫁啊…”

“我看見了哦,那天,這女孩子叫人家丈夫進她家去,這兩家不是住對門麼。”

“哎喲,這像什麼話……”

表情猙獰的女人戳著她肩胛,戳得她好疼。

“你家人怎麼養你的!你學校老師就是這麼教你勾引彆人男人的是嗎!”

葉伏秋節節後退,被所有人的目光鄙視,質疑。身心粉碎。

“我沒有……我沒有勾……”

她隻是作為鄰居表達謝意。

她隻是因為最初在他幫忙的時候露了個笑臉,就成了蓄意勾引,成了他多日施行騷擾的通行證。

隨著眼淚滑落,她被人絆倒,鬢頰被尖銳東西劃破,鮮紅的無助沁出來。

葉伏秋捂著流血的鬢角,隨著控製不住的嘔吐衝動,整個人決堤崩潰……

她一秒鐘都無法再在這裡待下去了,理智被全部拋棄,葉伏秋帶著證件和錢跑出去,買了一張通往崇京市的車票。

她的家在這裡,她無處可去。

爸爸說過,上了最好的大學,就等於瞧見了人生的轉折點。

崇京大學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從這裡畢業能找到最好的工作,以後都過好日子。

於是崇京大學,幾乎是她人生唯一的盼頭。

她答應爸爸了,一定會考上崇大給他爭氣。

可是現在,爸爸醒不過來,她也快撐不下去了。

綠皮火車裡,她捂著還未結痂的傷口,閉緊嘴,無聲哭得胸口都要裂開了。

列車有終點,她卻不知道自己人生的目的地在哪。

她出生就在深淵裡,好像怎麼爬,都看不見光。

她一路哭得頭腦發暈,灰心喪意地坐出租車來到崇京大學正門。

初三的冬天。

穿著單薄的她,身心帶傷的她,站在自己夢寐的大學門口。

望著鐵欄那邊青春洋溢又自信結伴的青年男女,望著他們,葉伏秋卻怎麼,怎麼都想象不出自己有朝一日在裡麵的模樣。

絕望再度襲來,她終於放開聲音,哭得撕心裂肺。

身上好冷,臉上一動就好疼,流下來的都不知道是血還是淚。

“喲喂,哪來的妹妹,怎麼哭成這樣兒了。”地道的京片子從她身旁傳來。

葉伏秋偏頭,模糊視線裡瞧見是三四個男大學生路過。

“什麼情況,”其中一個男生打量她,忍不住放溫柔問:“小妹妹,你家哪兒的啊,怎麼了?用不用我們幫你打電話給你家長?”

葉伏秋不想鬨到異地派出所,使勁搖頭,把眼淚胡亂擦乾淨。

她轉身就要跑,結果又被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