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客氣氣地互道晚安後,兩人分彆進臥室飛速鎖門,拉好窗簾。
謝昭立刻打開音樂乾擾竊聽器。
江慈立刻打開電腦分析他錄音筆中的音頻。
陳董把所有賓客的臥室都裝了竊聽器,但是江慈堅決拒絕分析臥室中竊聽器產生的音頻。
違法的事情,他才不乾。
更何況陳董要調查的事情:陳家的賓客裡到底誰是內鬼,誰把內幕共享給了做空機構導致股價下跌,這點小事江慈壓根就不感興趣。
調查每一個人,他也不想乾。
他來這裡,隻有一個目的,調查謝昭。
江慈在陳董聘請測謊專家時做了手腳,確保擠掉了其他候選人,成功上崗。
他必須來到這裡,這裡是和謝昭正麵交鋒的唯一機會。
而他等待這個機會已經太久了。
因為他目前是紐約南區檢察署的外聘顧問,負責調查華爾街的大型經濟犯罪。
*
江慈是英國人,有部分中國血統。
為了在工作中避免麻煩,隱藏來自家族的身份,他很早就拋棄了英國的家族姓名,轉用中文名字。
中文名讓他變成了無名之輩,很好地融入人群中。
某一回家族財富基金持多頭,看多一家企業,而謝昭是空頭,做空目標企業。
多頭和空頭廝殺,這個女人贏了,家族損失了一大筆錢。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謝昭的姓名。
那個時候他還是刑事犯罪科的外聘顧問,而謝昭正在以撒的對衝基金當CTO。
兩人井水不犯河水。
江慈是測謊專家,但他在刑事犯罪科當顧問這件事是一直遭到家族強烈反對的。
他們需要他的能力用在家族的商業活動上。
但他毫無興趣,他的興趣就是解決案件,尤其是高智商犯罪的案件。
調去經濟犯罪科是他和家族的雙方妥協讓步。
他們一廂情願地認為江慈在這個位子多少能發揮點作用,儘管他再三重複絕無可能給他們透露內部信息。
江慈的職業生涯從無敗績,直到開始調查經濟犯罪。
這些道貌岸然的華爾街精英可和那些連環殺手不一樣。
他們不僅狡詐,演技高超,而且很有法律防範意識。
這些人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在你眼皮子底下搞鬼,但有夢幻律師團隊建起防火牆。
在疑罪從無的司法製度下,隻要檢方取證環節被律師們逮到問題,就無法定罪。
沒定罪就是從未犯過,這是他們的邏輯。
也是在這裡,他遇到了有生以來最大的挑戰,謝昭。
江慈靠著椅背,臥室裡關了燈,隻有投影儀的藍光閃爍。
對麵空白的牆麵上投放了一段視頻,像在放電影一樣。
屏幕裡謝昭穿著剪裁利落的純黑色煙裝,正在財經節目裡接受采訪,介紹自己的投資理念。
這是一段舊影像,她的公開資料非常少,謝昭是個注重隱私的人。
大屏幕上的冷光明明滅滅,光線在他鋒利的五官上流轉,他的表情在光影中看不分明。
謝昭,像大部分華爾街精英一樣,名校畢業。
先MIT物理係,後哈佛商學院,畢業後入職以撒的對衝基金做量化投資,因能力出眾,火箭般的速度升職到CTO。
她曾名聲大振是源於一場震撼太平洋的海嘯,她建立的算法和模型預判了發生海嘯和地震的概率增大,果斷地進行了做空和投資避險。
大發災難財,這點飽受爭議,但謝昭隻說自己是為所有投資人負責而做的理性決策。
冷血無情聰明的資本家,她本不在他的調查範圍內。
江慈當時調查的對象是以撒,關於以撒的基金公司是否涉嫌內幕交易和操縱股價。
大屏幕上出現了穿黑色西裝的年輕男子,高鼻深目,黑發淺瞳,高挑英俊,這是以撒。
他是對衝基金的CEO,但他和謝昭每次同時出現時,普通人光看外表和氣場,很難分清誰才是實際掌權人。
關於以撒的公司搞內幕交易做空,本來檢方已經掌握了線索,人證物證具在。
以撒的律師也開始鬆動,雙方打算坐下來談談認罪協議,交一筆巨額罰款了結這件事。
但突然局麵在幾天內急轉,人證反水,物證取證環節被裁定不合法,沒有法律效應。本來妥協後退的以撒突然態度強硬,拒絕和談,反咬一口,說紐約檢方濫用公眾資源,要起訴檢方汙蔑。
辦公室所有人被搞得人仰馬翻,甚至開始被迫接受內部調查。
這一切的巨變,僅僅是因為謝昭從歐洲出差回來了。
當然檢方辦公室其他人是壓根不信跟謝昭有關,他們認為這是律師的事。
謝昭不過是CTO,這種法律糾紛怎麼可能跟她有關係。
隻有江慈堅信這一點。
以撒不過是幕前的人,幕後的高人指點他,不會是律師。
因為他反複看過以撒在檢方辦公處的監控錄像。
在茶水間休息時,以撒和律師坐在一起。
他的臉部沒什麼表情,但手握咖啡的姿勢還是說明他心中不安焦躁。
這個時候他的助理走過來對他耳語了一句話,他立刻平靜了。
江慈反複拉動過這幾秒的錄像,是沒有錄音的,但是他讀得懂唇語。
助理說的是謝昭已經到皇後區了。
聽到謝昭回來,以撒的神情立刻放鬆了下來。
就像在神燈裡供奉惡魔的人感應到惡魔回來了,他立刻有了力量。
惡魔給他的邪惡力量,江慈心想。
這是他和謝昭的第一次隔空交鋒,兩人都沒露麵。
他站在檢方身後,她站在以撒身後。
以撒輕鬆全身而退,他們碰了一鼻子灰。
第一次江慈嘗到了慘敗的滋味。
大屏幕上主持人讓謝昭說一句她對做空的看法。
“這是一場狩獵。”她如煙如霧的眼睛看向鏡頭外。
“你可不能提前把獵物嚇跑了。”
江慈直起身,和屏幕中的她對上了視線。
“謝昭小姐。”他專注地看著她,美麗的眼睛總會給人癡情的錯覺。
“你是我的獵物。”
江慈嘴角微微上挑:“我們的狩獵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