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孟以拿著鑰匙,慢慢地按原路返回。
即便已經是黃昏接近傍晚,氣溫依然很高。
顏孟以有些頭暈,但也可能不是氣溫的原因。
走到中途,她看見厲棠慵懶地靠在院內的樹上等她。
風微微地吹過厲棠的頭發,夕陽的光映照著她淡色的眼眸。
“棠……”顏孟以輕喚了一聲,做好了被她斥責和質疑的準備。
厲棠沒有盯著她的眼眸,隻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朝彆墅走。
隱隱地,兩個人都知道她們的婚姻出了很大的問題,但是誰也不肯捅破這一層窗戶紙。
她們抵達彆墅時,其他兩對嘉賓早已經等在大廳裡。
薑半夏嬌嗔一般,假裝埋怨地看著周秋曈:“哎,到底是年紀上去咯,一點也沒有那時候的感覺了,你也不在乎我了。幾個問題答得磨磨蹭蹭,你看人家娜璉和宥淑,速度那麼快,多麼有默契!”
周秋曈一把攬過薑半夏的腰,卻又朝她肩頭倒去:“越老越愛,我這不是忙著吹你的彩虹屁,才耽誤了時間。”
薑半夏大大咧咧,周秋曈平靜時一貫沉默。
但周秋曈說的情話,卻總讓薑半夏抵擋不住。
薑半夏佯怒,嘴巴撅得老高,卻在聽到周秋曈的話之後,再也壓不住嘴角的弧度,撅起來的嘴巴抖成了波浪,最終在跟周秋曈對視之後徹底繃不住了。
厲棠拉著顏孟以推門而入,將她們掌心中的兩把鑰匙交給節目組,把重重深鎖之中的遙控器拯救出來。
清涼的風灌滿整個空間的時候,所有人都疲憊而愜意地坐在大廳中的蒲團之上。
裴娜璉跟金宥淑說起剛才她們回答的問題。
顏孟以這才發現,她們每個人拿到的題目都是不一樣的。
所以,厲棠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想到了她們兩個之間的三個相似之處嗎?
顏孟以不敢相信,或許自己才是這段婚姻裡的叛徒。
“棠棠,你拿到的五個問題分彆是什麼?”薑半夏有些好奇。
“沒什麼特彆的。”
“我也很好奇哎。”金宥淑撐著下巴看向厲棠。
“那麼多道題目,我有點忘了,再說,”厲棠坐著,把顏孟以的手抓在掌心裡,“節目下周五晚上播出,不就都知道了嗎?”
“我們薑老師可不是一個擅長等待的女人,約會的時候我遲到五分鐘,她可是能給我甩一個星期臉色的。”周秋曈說,“讓她等一個星期,她這七天非得夜夜失眠。”
周秋曈這話不假,她們兩個情侶十二年,最出圈的是一張照片,那是在大雪紛飛的聖誕節,櫥窗的燈光絢麗璀璨,街上的行人歡聲笑語,然而薑半夏冷著臉,穿著短袖和單薄的牛仔褲,背了個小書包像是要離家出走,而剛收工回來穿著一身職業套裝的周秋曈為了讓她原諒自己,拉住了薑半夏的書包帶子,跪在了她的麵前,周秋曈穿著黑色的細高跟,腳腕上係著細細的帶子,那兩條帶子在她白皙的皮膚上特彆醒目,如同某種遊戲中的鐐銬,有些禁忌,卻更添幾分旖旎,薑半夏微微仰起腦袋,眼角微紅,眼神中滿是倨傲和憤怒。
當年年輕,談戀愛要死要活,對於如今三十二歲的兩人而言,再回憶起那張照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裴娜璉和金宥淑聽著薑周的描述,忽然間也想到了那張照片,驚訝地張大嘴巴,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要追問什麼。
“我隻記得一道題目,”厲棠說話,打斷了裴娜璉想要追問薑周的欲望,“題目讓我說明最喜歡的動物。”
“那你喜歡什麼?”周秋曈問。
“我先來猜,”薑半夏舉手,“棠棠肯定喜歡鸚鵡。”
不知為何,顏孟以身上的那種脆弱的美麗,總是讓薑半夏想起曾經自己養過的一隻牡丹鸚鵡,小小一隻,軟軟糯糯,可能會嘰嘰喳喳,但黏人度遠勝小貓小狗,它會在水池邊歪著腦袋梳理自己的羽毛,背上淡綠色的羽毛,茸得像是雨後霧氣中森林的上空,恬靜安逸。
“我喜歡鸚鵡,但它不是我最喜歡的動物。”
“那麼……我猜是熊貓。”裴娜璉舉手回答,言語中有些必勝的決心,“肯定是熊貓,我記得你擔任過熊貓保護大使,因為我也做過,當然不是大使,是類似於宣傳大使的工作。”
“也不是。”
“所以是什麼呢?”顏孟以抬頭,也有些好奇地看向厲棠。
顏孟以忽地發現,在一起的幾年裡,厲棠看似冷漠,卻永遠把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厲棠永遠問顏孟以“你想要什麼”,但是厲棠很少談論她自己。
“我喜歡企鵝。”
“因為它們走路一搖一擺很可愛嗎?”金宥淑問。
“不,是因為企鵝中一些個體表現出的行為,讓人著迷。”
“是什麼呢?”
“有一些企鵝,它們會突然脫離群體,而後義無反顧地朝著世界儘頭的群山走去。科學家對此做過研究,把離開的企鵝帶回棲息地,但它們仍會再次選擇朝著群山而去,路的儘頭隻有死亡,可它們仍然奮不顧身,”厲棠說,“它們這樣做的動機至今沒有找到確切答案,但那種宿命的悲愴,讓我覺得它們可能在某一瞬間不再是企鵝,在尋找自我的道路上,不是隻有人類做出了向死而生的選擇。”
厲棠說完,霎時間室內寂靜了,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和老舊空調賣力的運作聲。
“突然間上升到哲學的高度了。”
薑半夏傻了眼,半晌憋出一句:“你喜歡這麼傷感的動物做什麼?”
“但人生的底色本來就是傷感的,生命裡大部分的東西都是痛苦。”厲棠說著說著,察覺到了周圍人的訝異,她同樣驚訝,其他人難道不是這樣認為的嗎?
厲棠還沒說完,就察覺顏孟以握著自己手的力道重了一些。
或許很多時候,你的世界我無法理解,但,我一直在你身邊,任何時候,隻要你抬起頭,你就會發現,我從未離開,你並不孤單。
裴娜璉看了顏孟以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厲棠:“那你跟小以在一起,也不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