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還敢嗎？”

“……”

等待著艾歐裡亞回答的盛淵卻沒聽到聲音，他睜開眼，看到水麵映照的人影。

置身的寒潭水池晃晃如明鏡，映照波洛導師的眼底波動，深邃目光裡的溫柔，讓盛淵心頭一凜。

“哪裡還難受麼？”

盛淵嘴唇顫抖，弄不清到底為何變成這樣，說不出一句，隻能是搖頭。

波洛導師扶著他雙臂，將他托起來，帶動著裡麵碾轉，盛淵臉白了一瞬，緊咬下唇。波洛導師坐在岸邊，用寬大衣袍裹住將他抱在懷裡。

波洛導師擦乾淨他身上的水珠，像是哺喂孩子那樣抱，用木勺舀了口吃食喂給他。

漿果混合肉糜，熟爛多汁，入口一抿直接滑進食道裡去。

盛淵咽下去，心底催眠自己，這是夢，夢境，隻要熬過這一時，總有醒來的時候。

這是夢境。

盛淵努力去回想現實世界裡的人和物，試圖把自己抽離出去。

波洛導師見他安靜下來，蒼白麵容，眉宇間卻心緒不寧，問道，“在想什麼？”

這聲音在洞內回響，真切清冷，悠遠空靈，盛淵心底震了一震，小心地搖頭。

“……”

寒潭洞不宜多待，身體寒氣入侵也會傷身，波洛導師將他帶回去，扶著暖爐靠在他身邊，拿了梳子，給他整理頭發。

波洛導師從沒有如此溫柔過，盛淵沒見過這樣的波洛導師，也沒有想過他們師徒會有這樣的親密無間。

艾德公爵知道嗎，史塔尼克學院的眾多導師和弟子學生們知道嗎？

這樣的關係……

盛淵肩膀被按著往後倒，陷進一個懷抱裡，透著冷，但肌膚貼合的地方又是妥帖的熱意。

波洛導師叫他躺著，掌心輕柔揉捏他酸麻的腰腹和腿，盛淵看他低眉垂眼的模樣，又是眼前恍惚。

“你很久沒有這樣安靜了。”

波洛導師忽然開口。

盛淵蜷縮手指，抓皺了被褥。秉持多說多錯，不說不錯，隻是搖頭。

“一會不見就師父師父喚我，見了麵也要纏著說個不停，和我講你在山下的趣事……”盛淵隔絕雜念，心底念著醒來醒來。

弟子側過頭去，不與他麵對麵，頜麵緊繃。

波洛導師聲音漸弱，沉默停下按摩，隨手召來一串風鈴，掛在房梁懸垂下來的絲綢帳上，風一吹，泠泠作響。

盛淵從餘光裡瞥見那串風鈴，熟悉的銅製光澤感。

風鈴下麵垂散的紅絲線，和他身上的紅色衣服，是這個極為簡樸素靜的雪峰山之地，最鮮豔的一抹。

鈴鈴鈴———

鈴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