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擁抱我》文/蔡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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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3.18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江城迎來了一波強冷空氣,寒風夾雜著久違的雪花降臨,天空被茫茫霧色長久的籠罩,灰暗不明。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纏綿的陰天,顧念棲再次遇到宋宴辭,
時隔九年。
雪花紛亂散漫,冷風料峭,刮折了演播廳外的香樟枝葉,零落滿地,又被覆上層層綿白。
專屬休息室內,鏡前燈調成了柔和的暖黃色,並不刺眼,顧念棲靠在化妝桌前的軟椅上,正塞著耳機閉目養神。
跨年晚會直播已經進入倒計時,後台是跟寒風凜冽的室外截然不同的熱火朝天,隔著休息室的門都能聽到走廊裡的陣陣嘈雜。
顧念棲將耳機音量開的很大,玫瑰色的唇瓣間時不時溢出幾段極輕的旋律,繼而被繁雜的人聲淹沒。
“念棲,譚哥電話。”執行經紀方然見叫她幾聲沒反應,無奈輕拍了下她的肩,將已經在通話中的手機遞了過去。
顧念棲掀了掀睫毛,將一邊的耳機摘了下來,接過手機放在耳側,聲音帶著點倦意,“譚總還有什麼忘記吩咐了。”
“我還是覺得沒必要非要做到這種地步,還是穩妥點的好,”譚靖渾厚又憂心忡忡的嗓音傳來,“反正之前帶子都錄好了,現在讓方然去跟音響那邊溝通還來得及,”
“你想開麥沒問題,但至少讓錄音帶幫你墊一墊吧,不然真的太冒險了。”
纖長指尖隨意勾纏著垂落在胸前卷曲的長發,顧念棲看了眼同樣是一臉憂色的方然,神情依舊是淡淡的,不見任何波瀾,態度卻是能讓人察覺出的不容置疑,
“我確定。”
聽到對麵譚靖似乎是很重的歎了口氣,顧念棲眸光動了動,語氣放緩了些,“你放心,這麼大的場合我有分寸,今晚一定能唱好。”
也必須要唱好。
“我不是擔心這個,你唱歌跑調的事都被嘲了多少年了,也不差這一回,公關方案我閉著眼睛都能準備不下十個,”
譚靖語氣聽起來毫不在意,隻是說完後很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片刻才沉聲開口,“念棲,這些年我們找了多少心理醫生,費了多大勁才讓你恢複到今天這個樣子,現在你又要上台唱歌,”
“你是不是忘記你是因為什麼才病的了,現在這樣的情況不就跟你當年……”
“那不一樣的,譚哥。”
顧念棲很輕卻果斷的開口,微微抬眼,目光落至鏡中自己在黑發掩映下的麵容。
是被不少人評價過攻擊性很強的一張臉,在精致妝容的修飾下,更顯得濃豔綺麗,隻不過那雙眉眼,卻如同冬日冰麵下幽深的湖底,淡漠疏離,沒有溫度。
確實不一樣,至少那個時候,這雙眼睛裡的神色,應該不是這樣的。
“不會有事的,”她說,“至少今天,我保證。”
掛了電話,顧念棲塞回耳機,拿過自己的手機繼續點開一會要演唱的曲子,這時走廊裡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還沒等方然出去查看情況,助理安安就提著外賣風風火火的推門進來,滿眼興奮的開口,
“剛剛我取外賣的時候宋宴辭就從我麵前經過,我真的被近距離暴擊了,真人比鏡頭裡帥一萬倍不止!”
“小點聲,念棲練歌呢。”
方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趕緊回過頭,看顧念棲並沒有什麼反應,想來應該是她的耳機音量蓋過了外界的吵鬨聲,這才放下心跟安安聊了起來,
“我記得宋宴辭是零點倒數前的最後一個節目,沒想到他這種咖位竟然會這麼早到。”
“我看他往舞台那邊去了,可能是想最後再走走台吧,我們不也一樣,”安安被提醒,聲音壓低了幾分,動作輕緩的將外賣擱在桌子上,
“不過說起來,東南台到底是怎麼跟其他幾家爭到宋頂流的歸國舞台首秀的啊,最開始明明都在傳他會加盟風象台的跨年演唱會。”
“可能牽扯到什麼資源置換吧,”方然搖搖頭,心不在焉的拆著外賣盒的包裝,“還是擔心擔心我們念棲吧,當時節目單曝出來,說她要假唱的帖子就開始滿天飛,熱度可不比宋宴辭加盟低多少。”
“這年頭大家都怕弄出車禍現場,連專業歌手多少都會放原聲墊一墊,乾嘛總盯著我們女演員不放,”安安憤憤道,
“而且這次上晚會本來就是為了宣傳新劇,但其他幾個主演好巧不巧都來不了,隻能我們一家頂上,偏偏節目還早就定好了唱歌,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故意的,”
“你說念棲姐不會是因為網上這些流言,才非要開麥真唱的吧。”
“之前被嘲的那麼厲害她看起來也不在意,這次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方然想到什麼,眉頭又是一緊,
“本來今年她順風順水拿下視後就惹得一堆人眼紅,正拍的這部戲從開機起又是番位撕的沒停過,不管是不是有人蓄謀操縱,今晚如果出點岔子,未來一年的黑通稿是斷不了了。”
兩個人在一旁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絲毫沒有注意到,顧念棲的指尖懸停在手機屏幕上,已經有一陣子了。
屏幕裡是音樂播放器的界麵,正顯示暫停。
她其實並沒太聽清楚兩人說了些什麼,不大的空間裡,隻有那個熟悉的名字來來回回的進入她耳畔,
宋宴辭。
是任何人提起都會感歎是紫薇星般的人物,八年前在韓團出道即爆紅,一直是隊內的頂流大top,影響力遍及歐美,是各大高奢都極其偏愛的對象,地廣遍布全球,給足了排場,
由是顧念棲總能時不時看到廣告牌上,他被無限放大的身影。
身型清雋,眉宇間總帶著點倨傲,少年氣在多年名利場的積澱下蛻變的銳利又成熟,但渾身散發的那股並不令人生厭的拽勁,卻和年少時彆無二致。
他的變化太大,也足夠令人過目不忘,但每每聽到他的名字,率先出現在顧念棲腦海中的,卻是那個盛夏,綠葉稠密的香樟樹下,少年單手插兜,鬆鬆垮垮的站著,抬起的那隻手骨型精致,觸及她額前,揉亂她的發。
他說,等他回來。
那時她沒想過還有不告而彆這種事。
指尖無意識的滑動,手機被調到了微信界麵,一連串好友申請的最頂端,她的目光久久落在那,
是一條已經顯示過期的申請。
昵稱是“C”,驗證消息隻有五個字:
還需要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