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沈聽到這的話後心臟猛地一抽,眼底一片悲涼。
惡言永遠是一把無形卻有效的刀刃,不會帶血,卻足夠叫人心寒。
“裴寂,這天底下唯有你……最沒有資格同本尊說出這句話。”
他不敢肯定自己這輩子沒有虧欠過什麼彆的人,但唯有對於裴寂,絕對是問心無愧。
林沈當年也不過是個元嬰大圓滿,沒有達到化神期直接碾壓的境界,遇見厲害點的魔族如果打不過,也還是會死的。
不遠萬裡隻身闖入魔域,就是為了去找一個非親非故的小孩收為徒弟。
林沈從來沒養過小孩,但為了氣運之子也儘了自己最大努力,花了不少心思。
結果好不容易將人拉扯大。
裴寂沒達到應有的預期,根本沒有得道飛升不說,他自己現如今就差被這小子指著臉罵冷血無情了!
退一步越想越氣,林沈覺得他可能又得再裴寂飛升之前先走一步,收拾收拾躺回棺材算了。
夜涼如水,師徒二人的氣氛降至冰點。
許久,裴寂並沒有要收回那句話的意思,反問道:“徒兒很好奇,是誰告知您這件事的?”
他的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慍怒,“單雲祐嗎?”
“這並不重要。”
林沈醒來後接觸的不過就隻有兩個人,除了裴寂那不就隻有單雲祐了。
他覺得這臭小子現在就是想強行轉移話題,覺得這一次可以像從前那樣蒙混過關。
但林沈不會再給他機會了,“裴寂,再這樣下去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聽師傅的話,乖。”
乖?
這句話觸動到了裴寂的神經。
又是這樣……
千年之前的大戰,林沈在衝上去和魔尊決一死戰前,對裴寂說了完全相同的話,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變成了一具沒有生機的屍體。
裴寂的目光幽幽地看來,聲音很是低啞:
“師尊經常教導徒兒,修真界……以強者為尊。裴寂一直將其視為鐵律,牢記於心。”
他眼底下病態的占有欲猶如一團濃鬱的積墨,不停地翻湧。
林沈本能地感到危險,“你想做什麼?”
話音剛落,白皙乾瘦的手臂被裴寂一把攥住。
他的速度太快,林沈下意識想要掙脫,結果換來了對麵更加用力,更加牢固的桎梏。
如今殘破的身體在化神期大圓滿毫無保留的威壓之下,根本無法動彈。
“徒兒本就隻是想將師尊留在身邊……日夜陪伴在您身側。”
裴寂低下身子,語氣帶著既克製又繾綣。
他身上帶著不易察覺的海風的氣息,本想將人整個直接攬入懷中,但還是勉強克製住了。
能夠這樣觸碰鮮活的師尊,這在之前是裴寂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大戰結束後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在做著同一個噩夢。
夢裡的林沈,從高空中像是折斷了翅膀的鳥兒極速墜落,倒在自己的懷裡沒了生息。
所以每次驚醒以後,麵對著冰棺裡沒有呼吸,沒有溫度,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總是會想,如果當時的自己更加強大一點,強大到能夠將師尊牢牢抓在手中,師尊是不是就不會離他而去?
“裴寂。”
林沈血液倒流,咬牙怒視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還不快放開本尊!”
“如今師尊為魚肉,我為刀俎。”
裴寂的心情極佳,“徒兒都已經等待了千年的時間,並不急於一時。我心悅師尊,自然是有足夠的耐心。”
終於脫下了這段時間以來披著的乖乖徒弟皮囊,裴寂不願再玩那些所謂尊師重道的伎倆,將自己所有的欲望暴露無遺。
他幾乎貼在了林沈的耳朵旁邊,兩人的吐息聲相互間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讓林沈很是難堪,他氣得四肢發顫,無意識地使用靈力反抗讓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緊閉著嘴開始劇烈咳嗽。
“你這個,你這個……”
“師尊?”裴寂察覺到不對。
“您怎麼了……師尊?!”
落在身上的威壓突然消失,林沈的耳邊像是有幾千萬隻知了聚集在一起不停地鳴叫,空間感也隨之被抽走。
裴寂扶著他的身子,在一旁焦急地張嘴在說著什麼。
林沈什麼也聽不見了,整個世界隻剩下嗡嗡的蟬鳴。
他緊緊拽著衣襟,胸口積鬱的一口濁氣讓人不得不狼狽地弓著身子。
猛咳幾下後,林沈才終於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在暈過去之前對裴寂罵了句:
“傻x。”
然後就失去了意識。
於自那日醒來過後,林沈沒有再見過裴寂。
他原本猜測是這臭小子不敢來見他,結果單雲祐說:最近三界因為一些事情又不太平起來,裴寂作為淩雲掌門最近事情尤其地多,分身乏術,顧不上這頭也是正常。
林沈聽到這話倒是希望裴寂能更忙一些,最好直接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