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郊一個八九歲的孩子，身體還沒有完全長開，無論是臉頰還是手掌都還是有些肉乎乎的。

再加上他現在過高的體溫，皮膚也是鮫人典型的白皙細膩，觸感活像一個蒸熟的大白饅頭。

大白饅頭一整隻貼了上來，林沈的身體冰涼，小孩自然而然地想要抱著自己。

本想著要撒手，卻又怕他從躺椅上滾下去，隻能任由楚郊靠著。

“抱歉尊者，恕老身無能為力。”

老婦人看著這樣談得上是溫馨的場景，笑起來的臉上滿是皺紋，眉眼能依稀看出來年輕時美麗的輪廓。

但她隨即話鋒一轉，說明了必要的原因：

“我們這城池雖然偏遠，但最近日子其實並不太平，總有些外族偷渡到此處拐賣鮫人，老身年紀大了他們瞧不上。不過這孩子身上流著王血，跟著我也隻是徒增被異族抓去的風險。”

冥海這麼大的地方，各處四通八達。

又因為地形原因，不可能做到砌起高牆，於地理上阻隔外界。

從婦人的話能聽出來，冥海之主百年前解放了他們，也依舊無可避免有些人想要鑽空子，繼續販賣鮫人。

林沈不打算為難這位老人家，人家既然乾脆拒絕，那也沒必要死纏著不放。

於是他乾脆問道：“你可知曉深淵在何處嗎？”

衛洛生那小子給的路線太過於抽象，他本來進入城池的目的就是想要打聽這深淵究竟在何處，隻是沒想到竟然被守城兵給認了出來，差點起了正麵衝突。

老婦人手裡一直拿著的拐杖都差點失手掉到了地上，她的表情很意外，“尊主說的可是……冥海深淵？莫非您想要取得靈果？”

“嗯。”林沈並沒有避諱。

“……冥海深淵並沒有具體的位置，一隻存在於傳說中，老身也並不清楚。但是裡頭的深淵古樹乃是我們鮫族聖物，當年冥海重建，大概會將主城建造在那附近保護起來吧。”

老婦人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還請尊主稍等片刻。”

她年紀實在是太大了，動作都已經非常遲緩。

從板凳上用滑了好幾次的拐杖慢慢起身，在地上劃出來不少的痕跡，林沈終於知道那魚骨尾部為何會保持如此尖銳的形狀。

老婦人轉身進去了一間小房間，裡頭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似乎是在搗鼓些什麼。

過了好一會，老婦人伴隨著咳嗽聲，拍了拍手裡頭羊皮卷上的灰塵。

“尊者，這是老身在冥海重建之後買的地圖，雖然有些年頭，但這麼多年過去大致板塊並沒有什麼變化，希望能夠對您有所幫助。”

林沈小心翼翼地接過，“多謝。”

拉開綁著的細麻繩，羊皮卷被保存的很好，外層雖然全是灰，但裡頭的內容卻依舊非常清晰，至少要比在淩雲派那本被海水都快泡發黴的古書要好上許多。

因為鮫族沒有自己的文化，所以他們也用的是三界通用的文字，林沈看起來並沒有任何困難。

上頭的圖案很多，可以說是十分詳儘，

隻不過棕色底再配上黑色的內容，全部都密密麻麻地占據著林沈的視線，他一時竟不知道要從何看起。

婦人的手指著地圖左上角的一處，“這便是尊者您如今的位置。”

“而主城……”

乾癟的手指慢慢往下劃去，在地圖中心偏下的位置停了下來，“在這個位置。”

林沈了然，記住了左半邊的大致路線，“從這裡去到主城大致需要多久？”

這顯然難住了老婦人。

她已經快有一千年的時間沒有離開過這座小城了，當時買下這份地圖也不過是為了在重建之後不會出走到冥海之外的區域。

手裡的拐杖都快被搓出火花，老婦人才坐回位置上嚴謹地開口，“以鮫人遊行的速度不眠不休也需要七日。”

“嗯。”

林沈並不擔心，他有諸多法器傍身，除了費些心神，距離對於自己來說並不是問題，他有信心壓縮在兩日之內。

儘管再三推辭，老婦人依舊堅持讓林沈沒必要這麼快出發，她出去外邊買適合鮫人服用的退燒藥。

林沈將蓋在楚郊頭上已經蒸熱了的小方巾重新浸濕擰乾。

他對於帶孩子這種事情駕輕就熟，畢竟當年的裴寂因為在魔域屍坑裡呆太久，身上除了父母臨死前拚了命給他戴上的玉戒之外，身上再也沒有任何能夠與之抵抗的東西。

好幾次如果不是林沈呆在他身旁寬不解帶，那小子都不知道在哪個黑燈的時候沒了呼吸。

想到這裡，林沈沒忍住捏了捏這孩子的肉臉，手感的確不錯。

楚郊哼唧了一聲，一直緊閉著的雙眼終於慢慢張開，像是平靜無風的海麵上集滿了薄霧，懵懂地將兩顆眼珠子聚焦在捏他臉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