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雪峰距離主峰太遠,徒兒憂慮師尊安危,恐不能陪伴身側。特此將主臥打掃乾淨,還望師尊不要辜負徒兒一片苦心。”
裴寂一步躍下,對擅自篡改法器飛行目的地的事情渾然不覺,臉上依舊是那副乖徒弟的表情。
隻不過他那雙死死盯著林沈的陰翳的眼睛還是暴露了他心中所想。
“回來,我們走。”
白衣尊者直接將扒在門口的小孩一把拽回來,準備重新啟動法器離開此處。
良久,在外頭候著的裴寂笑意越來越深,“師尊,徒兒已經備好了上等的茶水,不準備下來品嘗一下嗎?”
法器內,林沈有些煩躁地踹了一腳對麵的座椅。
裴寂肯定是算計好了,也怪他實在是太累,一時放鬆了警惕。
小鮫人感受到了他心情不好,笨拙地抱上了他的手,林沈感受到冰涼的柔軟,看著楚郊的小臉,感覺一下就被治愈了。
“我沒事。”
林沈最終還是帶著楚郊下了法器,並將其收回儲物戒。
他從小便在淩雲派生活長大,對於主峰自然也是熟悉不過,但是很顯然,這裡被裴寂下了一個巨大的陣法,還是敵我不分的那種。
如果說韶雪峰隻是讓他出不去的普通結界,那麼現在他在主峰可以說得上是被軟禁起來了。
白衣尊者握著小孩的手不由得緊了些。
這裴寂真是不會給自己片刻休息的時間,看來他得儘快把那枚冥海的靈果消化吸收掉了。
林沈自然是果斷拒絕了裴寂睡過的床鋪,寧願去後廚旁邊的小木屋都不願意踏進所謂的主臥一步。
裴寂擋在兩個人身前。
他的身量很高,當年比楚郊還要孱弱的少年已經成長為了足夠強勢的模樣,足以將林沈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裡。
“師尊真當不願?”男人看著林沈那雙總是平靜無波的眼睛,似乎不僅僅是在問住處這一個簡單的問題。
他另外一個隱藏的含義便是:林沈願不願意做他的道侶。
見林沈沒有回答,帶著楚郊轉身就走,裴寂也並不氣惱。
他這麼多次也已經想明白了,這件事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於是對著白衣尊者的背影道:
“這地方太過雜亂,師尊既然喜歡,也等徒兒命人將其收拾妥當再入住才好。”
這就是寧願退讓的意思了。
林沈沒有回頭,“本尊勸你還是早日讓我們回韶雪峰為妙。”
那間小木屋充斥著奇怪的氣息。
林沈是故意這麼做的,裡頭肯定有什麼不好東西,本想以此來逼退裴寂,可現在看來不太可能。
林沈注意到,前不久高掛在各個枝頭的紅燈籠早就被取了下來。
有好幾扇門還有柱子上麵都還有米糊的痕跡,像是原本貼著什麼東西的地方又重新被撕了下來。
很顯然是在這兩天,裴寂命人將合籍大典的裝飾全部清走了。
他知道林沈不喜歡這些東西,在冥海見麵時也沒有表現出崩潰或者歇斯底裡,這明顯就是準備和林沈打持久戰。
他漫無目的地往主峰一處密林走去,身後的楚郊差點就要跟不上,“你等等我!”
聽見小孩的叫聲,林沈停下了腳步,“怎麼了?”
楚郊從離開木屋的時候腳步就慢了,這時候跌跌撞撞的跑過來,臉頰不知道為什麼又紅了起來,還不停地在撓著手臂。
他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憋了好久才小聲說出來一句,“癢。”
“癢?”
“嗯。剛才在車上的時候就很癢了,但是你睡著了……”
林沈明白他是不想打擾到自己睡覺才沒有出聲,心中多了幾分愧疚。
將楚郊的袖子拉起來,發現原本鋥亮好看的藍色鱗片全都暗淡了下去,變得又乾又硬,邊緣也因此翹皮。
在鱗片和正常皮膚的交界處,能看出來被小孩大力抓撓的痕跡,隻不過隔著一層衣服,還沒有被劃破血。
但這個樣子已經是明顯不正常了。
林沈麵露擔憂,好看的眉頭皺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楚郊原本也沒當一回事,看到自己手上的樣子才著急起來。
鮫人天生愛美,對於自己的鱗片更是作為外貌來嗬護的一部分。
他的臉頓時垮了下來,淚珠嘩啦啦地掉,“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要死了……隻有快要死掉的鮫人鱗片才會變成這樣。”
楚郊整個眼睛都哭紅了,雖然當下的場景不太對,但小鮫人原本霧藍色的眸子在微紅的眼眶下襯得更加明亮可愛。
林沈看著他可憐極了,趕緊幫他把一塌糊塗的臉抹乾淨,“你才多大啊傻孩子,死這個字不吉利,不能輕易說出口。”
“哦。”楚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鮫人的問題自然隻有鮫人最了解,林沈掏出來傳訊石,想要聯係單雲佑把衛洛生帶過來,看看小孩的身體究竟是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