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沒有入土為安的說法。”

但她是人，她不是妖。

而她剛剛居然隻是不想看見這兩具屍體，她的乾坤戒裡並不缺這麼一點地方，她卻絲毫沒有收屍的想法。

她不對勁。

真的很不對勁。

要是沒有妙渺，她不會這麼快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所有的一切改變像溫水煮青蛙一般，悄無聲息的影響著她，而她卻毫無察覺，因為她生活在妖窩裡，身邊也都是妖，她以為自己還保持著人類的心性，沒想到一切改變早已暗中開始。

妙渺也是妖，他為什麼可以不一樣。

張小薔定定的看看妙渺，看得他收回了毛茸茸爪子，有些害怕道：“張姐姐，你怎麼了？”

我想重新做一個人類，我想變成人，我不想做妖怪，我不想變得麵目全非，也不想……吃人。

張小薔垂下眼，搖頭道：“沒什麼，我們儘快離開這裡，去太虛觀。”

妙渺點頭，又有些遲疑：“好的，我們不等令律師兄了嗎？”

“不等了，這裡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

霧氣已經濃重得分辨不清障礙物，張小薔隻得憑著印象向妙渺指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飛過，一路上十萬大山嶺蔓延著死一般的寂靜。

張小薔隻感覺到在黑霧中飛了很久，突然之間視線開闊。

“道術結界。”

張小薔在抵達結界前隱蔽身形落了下來。

這是一座繁華的城池，裡麵的人味濃鬱，古樸厚重的城牆屹立，沒有足夠的財力和人力建不成這樣強大而安全的城牆，古樸的牌匾透露著曆史的悠長，書寫者它的名字。

“平觀城。”

魔氣在此處被擋在了距離城門的三裡之外，瑩白的道術結界撐起了一片安全區域，幸存的百姓帶著驚惶的麵孔在城門麵前排著隊進入。

城門前被設置了關卡，每一個人間隔一個關卡慢慢進入城內，守衛捏著武器麵容嚴肅的盯著每一個想要入城的人，似乎隻要有人不對，下一秒就會暴起，身體隨時準備進入戰鬥。

張小薔盯著那些關卡，不止是簡單的柵欄和搜查盤問，有人手裡拿著東西，一一映射著每個走過的人。

“張姐姐，我們不進去嗎？”

妙渺遲疑的看著眼前的結界，他之前路過過平觀城，知道平觀城內有名觀，叫做平虛觀，他們對同是道門出身的妙渺還算友好，因此妙渺對他們印象不錯。

張小薔還未說話，便看到城門口的隊伍一陣喧鬨，人群慌亂之後很快被安撫下來，守衛們散開，一隊人拖著一具狐屍扔去一旁焚燒。

那是隻修成人型的狐狸精，想要和百姓一起混入城內躲開魔氣，但在路過檢查關口時被發現了身份，連逃跑都來不及，直接送了命。

妙渺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路過平觀城時身份是個小道士，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是個妖身，自然沒有關注平虛觀對妖精們的態度。

這世間，不是所有道觀都和太虛觀清虛觀一樣，對人和妖一視同仁的，隻分善惡，不分種族。

“我們要繞開這裡嗎？”

辨認妖氣是太虛觀的基礎功課，他學了十幾年，天賦也不差，自然能看出那狐狸精的妖氣純粹，並未有血色，沒有害過人，算得上是善妖，可連這樣的善妖也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死。

善妖修成人型何其艱難，如今不過一瞬便成了一具狐屍，妙渺思及自己，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平觀城對妖精的態度這般敵對，他們進去恐怕會有危險。

張小薔皺眉道：“我沒有離開過十萬大山嶺……但也聽說過，出了十萬大山嶺範圍，安全的路要先走平觀城過。”

十萬大山嶺雖然是妖嶺，但那說的是山嶺之中，嶺外自然還有低穀平原和小山，這些便是人類的聚集之地，清虛山算得上是挨著妖精們的地盤了，若在那裡的妖王不是張小薔，恐怕清虛觀也不會那麼太平。

但反之，若在那裡的不是清虛觀而是平虛觀，張小薔恐怕一來便會和道觀打個不死不休，平虛觀很是強勢霸道的。

妙渺苦著臉：“師傅也是這樣說的，讓我按他給的路線走，必須過平觀城，平觀城範圍外，有太多暫時無法探索之地，讓我不能冒險。”

但他們現在這隊伍，一隻大妖王，一隻小妖精，還有一具僵屍，怎麼看都不能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的。

張小薔自是有辦法能掩蓋妖氣的，妙渺也可裝作是她收服的小妖，但這麼大一個忘塵道長，又不能放入乾坤戒，根本沒辦法藏啊。

“你的妖力循環還沒完成嗎？能不能變回人身了？既然之前從平觀城路過遇到平虛觀你也沒事，想必你師傅交給你的道術自能偽裝好你的身份。”

妙渺羞愧的低下頭：“還沒……沒有，變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