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的外麵他用油紙包著,落在草地上滾動兩下,被男人彎腰拿在手裡。當糖的味道接觸到味蕾,他有點想哭。
“小孩兒,謝了。”男人揮動下手臂,轉身直直地往前走了。
他還沒有成親,沒有兒子,但是有侄子。這個山林間的小胖孩兒,叫他想起了家中的子侄。
不能因為害怕戰場的刀和血,就不管家人啊。
男人直直地往前走,走了一段回頭,剛才的林子竟然都不見了。
這,這是遇到山精了?
男人後背先是出了一層白毛汗,看到手裡油紙包裡兩顆粽子糖還是粽子糖,才有力氣抬手擦擦滿額頭的虛汗。
得知現在的年份,蘇辰決定在山裡好好貓幾年,他前世的時候愛看點史書打發時間,對康熙這位盛世仁君還算了解。
在康熙朝的中前期,是很不穩定的,不僅旱災、水災這兩類自然災害高發,朝廷也不穩定。
擒鼇拜、平三藩,黃河大決,外麵且得幾年才能到達史書上記載的康熙朝盛世呢。
蘇辰這樣想的時候,燈火通明的乾清宮內,坐在禦案後的年輕皇帝,康熙,也在為朝堂後宮的事情煩心。
案頭,擺放著一隻棗紅色的小木馬,每當心情煩亂時,康熙都會把小木馬拿到手裡看一看,瞧一瞧。
承祜那張隻有幾顆牙,笑得大大的眼睛和鼻子都擠在一起的小臉兒,就會浮現在眼前。
心頭積壓再多的事也能排解開。
隻是每次都會更想承祜,他放在心裡的第一個兒子。
康熙摸了摸小木馬的耳朵,思緒漫無邊界。如果承祜還活著的話,現在有四歲了吧,已經能啟蒙了。
因為至今都沒找到兒子當初盜走的小屍體,康熙心裡還隱約存在著一線希望。
梁九功浸滿喜悅的聲音突然響起:“萬歲爺,皇後娘娘有孕了。奴才,恭賀萬歲爺。”
“奴才們,恭賀萬歲爺。”
康熙猛然一震,緊跟著喜悅湧上心頭。
皇帝太過喜悅,以至於是徒步奔跑到後麵乾清宮的,止住了一眾宮人的道喜,他大步走進殿內,和同時走出來的婉容遇上。
兩兩相看,夫妻兩人眼裡都是喜意。
赫舍裡婉容不記得見禮了,說道:“皇上,我昨天晚上夢到承祜了,一定是承祜回來了。”
纖細如蔥根的手指抓著腹部的衣服,赫舍裡婉容的語氣無比肯定。
康熙心酸,他扶住妻子的手臂,帶著她往寢宮走,整個人都無比柔和地跟皇後說:“婉容,朕不相信承祜沒了,聽說民間隱藏著很多前明的遺老,未必沒有醫術高超的。”
赫舍裡婉容驚訝地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的丈夫,眼眶突然紅了。
她以為,隻有她為她兒的死過不去,原來丈夫也梗在心裡。她拽著皇帝的袖子,肯定道:“承祜一定還沒死。”
康熙心裡那點微弱的光線又亮幾分,笑著點頭。
赫舍裡婉容鄭重道:“皇上,國事繁忙,您一定要好好休息。”
康熙十三年,在三藩之亂的戰火燃燒在南方大地上過去了,這一年,朝廷很艱難,皇帝很艱難。
不過艱難中也有喜悅,第二年五月初三,皇後發動了,拚儘全力生下了她的第二個兒子,也是康熙皇帝第二個嫡子。
某種意義上來說的,大清第一個嫡子。
康熙欣悅萬分,封賞的旨意還沒下來,太醫來秉,皇後娘娘情況不太好。
兩個時辰後,當日夜間,康熙懷裡抱著還無知無覺的幼兒,送走了他的發妻。
天邊響起一陣悶雷,驚動了康熙,他抱著繈褓中的孩子走到大殿門口,看著天空中蜿蜒如銀蛇的電光,胸中猛然爆發一股狠勁。
你要奪走什麼,朕都不怕!
朕不服。
荒僻小山上,茅草屋裡,蘇辰一下子從睡夢中醒來,外麵雷聲滾滾的,風聲呼嘯,要下大雨了。
他的心有些慌,跳的跟揣了個不安生的兔子似的。
這樣的雷雨天,讓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似乎能看見一個女人悲戚的麵容,帳幔外忙碌穿梭的人影。
還有許多人的哭聲。
蘇辰在床上坐了會兒,穿上鞋去隔壁看師父。
青崖道人還在衝擊小境界,察覺到徒弟到來了,但小家夥隻是在外麵站一站就離開,他沒有著急中斷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