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城市的霓虹彩燈在細雨中折射出一片光怪陸離。
祝些在便利店窗邊的位置坐著,桌子上放了杯熱氣騰騰的關東煮,看著外麵雨霧朦朦灑在街頭,過往的行人匆匆帶起水花,濺起些夏日的涼意。
便利店牆上的時鐘準時滴滴答答,在這種無人光臨的時刻聲音仿佛放大了幾倍。
祝些拿起蓋在桌麵上的手機,沒有任何來電。隻有一條下午通知她今晚樂隊在z pub有演出的信息,孤零零地掛在首頁。準備鎖屏的瞬間手機鈴聲響起,是樂隊剛簽的公司經紀人嚴芳。
她接起電話:“芳姐。”
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聽起來好像在路上,沒任何寒暄,直入主題:“你到演出地點了嗎?”
“沒。”
“是這樣的,關玫今晚也要去那兒。她的保姆車今天下午爆胎了,今晚隻能用你們的了。”
“…”
祝些聽到關玫這個名字的時候,右眼皮適時進行跳了一下。
果然——
“你要是沒出發我們現在去…”嚴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嬌俏的女聲打斷。
“芳姐,你看前麵路口是不是堵車了啊。可能要麻煩祝些自己打車去了。”
“…”
關玫越過嚴芳,直接給電話這頭下達了命令:“祝些,可以嗎?”
你都給我安排到這種地步了,還問我乾什麼。
這一刻祝些真誠地覺得關玫這麼多年的茶藝,雖然沒精進但是真有用。
她敷衍著回了一聲,乾脆地掛了電話。
祝些和關玫也算是老相識了——用祝些閨蜜夏津的話,關玫對祝些的恨怕是比對謝泊言的愛都多。
這句話完美概括了她倆之間的矛盾:女人和男人。
兩人是京華大學同一屆的表演新生,還都進入了實驗班。關玫當年營銷“最美藝考生”也算是小有水花,沒想到開學第一天有人拍了祝些和關玫的同框照發在網上,烈日下祝些清冷的氣質中透出豔麗卻不失大氣,精致無死角,瞬間秒殺旁邊小家碧玉的關玫。
關玫心心念念的校花名號就這樣落到了祝些頭上。
如果是事情到這裡還有回旋的餘地,那牽扯到謝泊言後就再無和平的可能。
京華大學沒人不認識謝泊言。
背靠謝氏那樣頂級的豪門家世,偏偏劍走偏鋒自立門戶創業,還做的風生水起。大三那年帶著金融係一幫人做出的風投企劃比對手多拿下三個承銷點,現在還被金融係各級學生奉為圭臬。
更何況這人帥得驚為天人,當年開學典禮上的照片被投在網上後還上了熱搜,側麵角度下男生下頜線條淩厲,輪廓深刻清俊,眼角下一顆淚痣平添了幾分邪肆,光影勾勒下讓人不心動都難。
關玫就是這些人其中的一員。而祝些,則是謝泊言唯一公開過的女朋友。
新仇舊恨跟疊buff一樣,兩人能對付才奇怪。
畢業時祝些對演戲興趣平平,和朋友一起組了樂隊,線下巡演混了一年半載後也算拿了幾個獎,剛簽了新的經紀公司,關玫便也跳槽來了。她仗著自己幾部網劇營銷得鋪天蓋地,覺得終於壓過了祝些一頭,處處針對祝些。
比如今晚就是很好的例子。
祝些覺得她關玫的保姆車是今天下午真爆胎了的可能性還不如某隊今年爆冷踢進了世界杯大。
等車的空檔,閨蜜夏津發來消息。
夏夏:【些寶,你今晚是不是要去z pub?】
些魚:【嗯。】
夏夏:【我主編剛剛拿到消息,今晚那有個私人品鑒會,各界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出席,據說是給從不露麵的幕後老板麵子。】
夏夏:【些寶,這位老板究竟是何方神聖,我們娛樂版麵的業績全靠你了。/可憐/可憐/流淚貓貓】
祝些看著屏幕上淚眼婆娑的小貓,臉上露出了少許笑意。
些魚:【怎麼謝恩?/傲慢/墨鏡】
那邊狗腿地連發了數張貓貓比心表情包,萌的人心裡軟軟。
出租車在紅燈前停下,司機的目光通過後視鏡反射到祝些身上。
後麵的女生身著一條白色吊帶長裙,細長的肩帶垂在鎖骨邊,更顯得白皙纖瘦,修長的指節把玩著手機。她感受到視線的焦點,抬頭正撞著司機來不及收回的眼神,盯著她身邊的吉他。
一片沉默。
祝些看向窗外的川流不息,計算著剩餘的路程時間。她再看向手機時,猛然發現本該在閨蜜聊天框的表情包被她錯發給了三年沒說過話的置頂,還是前任。
謝泊言和她的對話框後剛剛更新的時間,兩分鐘前,連撤回都不行。
妖嬈舉杯的貓貓伴隨“愛你”的閃耀炫酷出場,一同閃瞎的還有祝些。她盯著屏幕糾結了三十秒:先去社死組發帖還是先去某乎回答人生中最尷尬的瞬間。
最後在司機師傅到了的聲音中決定裝死,她賭謝泊言不會看,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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