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順平。”歡快的嗓音在沉寂許久過後再度出聲。
丘比從吉野順平的懷中掙紮兩下,靈活跳了出來,輕盈地落在地上,明明是隻似狐似兔的生物,吉野順平卻仿佛感受到被它所包容著。
沒錯,就是包容。
如長者般平和,接納安撫著他的情緒。
“不必為此感到羞愧。”它如此說道。
“沒有因為知曉未知的事物頭腦發熱主動背負拯救誰的責任,是理智且正常的,沒在衝動下做出莽撞的決定,這是對自己的負責,這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咒術師的存在不是隻為了保護普通人。”丘比如此對麵前安靜下來的吉野順平說道,輕快的嗓音帶著能使人莫名平靜下來的魔力。
從未接觸過咒術界的原因,吉野順平完全沒有意識到丘比所說的有哪些不對,因為丘比是他接收到關於咒術界信息的唯一途徑,哪怕是能顛覆大多數人固有印象的話,對咒術界體係完全陌生的少年也會全然接受。
“咒力存在於每個人身體之中,不同的是,咒術師的咒力可以維持循環,普通人的咒力則會隨著負麵情緒滋生外泄,久而久之就會形成咒靈,為了防止群眾恐慌引發咒靈大規模爆發,咒術界對普通人封鎖了咒靈存在的消息。”
“通常情況下,一般隻有咒術師能夠看見、祓除咒靈,導致那些在普通人中成長的年幼咒術師在擁有術式後,對咒靈毫無了解,甚至因為能夠看見,比起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咒靈的攻擊。”
那雙澄淨到如同無機質的紅寶石的眼睛中,清晰的映出局促怯懦的自己,仿佛已經看透了他內心的軟弱。
溫和的聲音沒有責備,用平靜的敘述讓吉野順平對咒術師的身份有了模糊的概念。
擁有能看見咒靈的才能不代表必需肩負起保護普通人的責任,而是麵對咒靈有自衛的能力。
“沒關係的,順平,無需為自己的人格不夠無私而責備自己,英雄主義本身帶有的犧牲色彩不應該被現在的你背負,需要用血與淚澆灌長成的希望不是小孩子的責任,救世主會有其他人去做的。”
神穀銀示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開導著吉野順平,所說的內容和他之前帶有誘導性的言論完全相反,假如在神穀銀示麵前的是一個成年人,也許會發覺出他前後矛盾的話。
可惜在神穀銀示麵前的是已經對他交付了基本信任的吉野順平,對陌生領域的了解暫時是一片空白,對咒術界的所有印象都隻能通過神穀銀示口中獲取。
因此似懂非懂的吉野順平隻是認真地點點頭,似乎是將神穀銀示的話記在了心裡,肩膀也不自覺放鬆下來,雙肩不是因為對周圍不信任而向內扣,也不同於自暴自棄地塌下肩膀。
“我明白了。……謝謝你,丘比。”幾乎遮住整張臉的劉海似乎也隔絕了吉野順平的聲音,他說的輕而緩,含糊且艱澀,像是對這種常見的對話格外陌生。
“……”丘比蹲坐在地上,不明所以地朝他歪了下頭,身後潔白的尾巴搖晃著。
沒等吉野順平從踏入廢棄建築以來後一直不安的感覺散去,另一種微弱的斷裂聲細細響起,吉野順平在意識到有奇怪的聲響後很快警惕起來。
有什麼東西……
他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稀薄了起來,讓他喘不上氣。
出現了。
並且,就在距離他們很近的地方!
“咒靈……”吉野順平隻能說出這個詞來,他一張嘴,上下兩排牙齒就不斷磕磕碰碰,使他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這是生物與生俱來對未知存在本能的懼怕。
為了不讓這種緊張的情緒加深影響到自己,吉野順平選擇閉上了嘴。
聽到的那個聲音也並不是他的錯覺,吉野順平確認了,這可不是個好消息。
丘比之前所說關於咒靈的信息重新清晰的出現在他的記憶裡,三級咒靈、似乎是槍才能解決掉……
伴隨著持續的沉悶撞擊聲,從天花板上掉落幾塊細碎的沙石,陳舊的牆皮在震顫下脫離,吉野順平抬手擋下會掉進眼睛裡的灰塵,正處於他們頭頂位置的天花板上裂縫寸寸擴大。
吉野順平的雙眼不自覺地睜大,與此同時如芒刺背的危機感突生,這也讓吉野順平仿佛被釘在原地的雙腿得以動彈,他抱起丘比,就地朝一旁翻滾躲避。
轟隆──
吉野順平愕然看著眼前的一幕,樓頂坍塌,從上麵跌落下來一個不斷扭動的生物,它發出沒有具體意義的尖嘯,如同嗅到了鮮活食物的氣息那樣,緩慢地轉身,大概是臉部的位置,完全分不清五官,但是吉野順平從心底漫上的恐慌,和汗毛倒立的危機感都在提醒他。
吉野順平被它盯上了。
情急之下的少年自然沒有多餘的精神注意自己抱起丘比的力度有多重,窩在吉野順平懷裡的丘比沒有出聲,上揚的嘴角保持著一貫的弧度。
來的速度要比他預想中要快一些嘛。